江弋的手机连接车子蓝牙,他忘了切换接听模式。
是凌绮月,我知道。
他一点没有避开我的意思。
懒着声问:“在哪?”
那头回了一个酒店名,语调一转,委屈巴巴:“我飞了十几个小时,快累死了。”
哦,凌绮月回国了。
我重新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这通电话很快打完,江弋从后视镜看我眼,薄唇轻翕动。
我从他的唇形分辨,他问:“回家?”
“嗯。”我闭上眼睛回了声。
江弋给了下油门,车子猛地提速。
我猝不及防,身体惯性往前俯冲,惊慌睁开眼。
后视镜倒映着江弋张扬的脸,他专注地目视前方,微微勾起的唇角,坏得分明。
“……”贱人。
在门口放下我,江弋调转车头,快速消失在道路尽头。
我站了会,转身进门。
这些天,我安静地送走母亲。
可到了寂静的夜里,悲痛如丝如线,无孔不入。
以前,虽然母亲病着,长年住在疗养院,我仍有去处。
现在往四处看,都找不到家了。
这房子奢侈空旷,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多年养成的生物钟,我准时在六点醒了。
许是睡梦中不自觉哭过,脸上泪痕干绷。
我静静放空,整理好所有的情绪,起身。
看到窗前的人影,我下楼的脚步一顿。
春日夜长,微醺的天色被窗外树影切割成碎片,明暗交错在他的身上。
他刚睡醒,还穿着睡衣。
“你的表情……”江弋侧过头,“很耐人寻味。”
我走到吧台边倒了杯温水,坦然:“还以为你昨晚不回来了。”
看到他确实有点意外。
不需要留在酒店陪人的吗?
江弋薄唇玩味:“怎么,江太太准备去抓奸在床啊?”
我刚喝了口水,听到这话差点被呛到。
以往江弋再浑,只要不出格,我也不会管。
但他这人经年累月的坏心思,回回大肆张扬,娱乐八卦头条上的绯闻一个接一个。
我这个江太太,如他所愿成为一个笑话。
浑不吝的是他,可江家都会清算到我的身上。
我知道每回去灯红酒绿找他,惹他厌烦。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我一天还是江太太,就不得不替他善后。
“没这打算。”
唇齿涩意随着温水吞下,我提醒道:“低调点,别被拍到就行。”
江弋在飘浮起的烟雾里眯起眼:“抱歉,我这人天生高调。”
我没话说了。
喝完水照常出门晨跑。
结束后洗漱整装,在车库遇上正要去公司的江弋。
他微皱眉:“沈槐书,公司是有丧假的。”
“我知道。”我点点头,“十五天,今天刚好结束。”
江弋敛眸睨着我。
突然俯过身,手搭在我的肩上,指背轻蹭着我的脖颈。
丝丝痒意。
我拿开他的手:“要迟到了。”
江弋散漫勾唇:“江家有你这样的媳妇儿,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
我没理会他的嘲讽,上车开出车库。
开出没多远,一辆蓝色跑车呼啸而过。
江弋手肘支在窗沿,消失在车流。
我稳稳掌着方向盘,拧了拧眉。
这人把公路当成赛道了吗?
积压了十几天的工作,我一进公司就埋头在文件堆里。
秘书陈瑜半推开门探进头:“沈副总,江总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我一猜他准没什么好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推开门时心头还是有些不适。
江弋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他跟前长长的办公桌上,坐着一个女人,悠闲肆意地晃着两条白花花的细腿。
她面对江弋,我看不见她的脸。
单从这火辣大胆的穿着,我大概猜到,是凌绮月。
我看向江弋:“江总,你找我?”
江弋朝我抬了抬下颌,轻挑眉梢:“呐,我老婆来了。”
一听这语气和这称呼,我就隐隐头疼。
麻烦又来了。
没想到凌绮月还真说到做到,找到我这来了。
凌绮月转过头,目光肆无忌惮上下把我打量了一遍。
“嫂子,又见面了。”她笑容明媚张扬,没半点窘迫。
好像坐在那的,是她的丈夫。
我忽然有点想笑,以前看见她,总揪心地想:江弋对她,好像和其他姑娘不一样。
现在再见,只觉得她和江弋身边其他的女人,好像也没什么两样了。
到底是我心境不同了。
“你好。”我回以客气。
她利落翻转过身体,手支在腿上撑着下巴。
“这不到五年,嫂子已经是一副精英范了。”
她狡黠地眨眨眼:“听说,都是沈副总了。”
暗讽我靠江弋上位呢。
我微微一笑:“走后门了。”
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然,凌绮月蒙了蒙。
江弋喉间滑出低沉的笑声。
他的身体斜向椅子一侧,手背撑着脸,颇欣赏地看了我一眼。
我垂下眼。
“江弋。”凌绮月不乐意了,“我也要走后门来你公司上班。”
江弋懒懒扯唇:“你又不是江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