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尊菩萨
张帆
那次奶奶病了
去了很多医院没治好
无奈的母亲，在菩萨面前
烧纸、作揖、叩头
她跪下去的身子
比任何一尊泥菩萨都低
这次我生病了
母亲又在菩萨面前
烧纸、作揖、叩头
在她跪下去的一瞬间
我觉得，矮小的母亲
高过任何一尊金菩萨
母亲拜佛
母亲拜佛
我也拜佛
点香、烧纸、作揖
我和母亲拜佛的姿势一样
也一样虔诚
可我许下的原
没有一个满圆
佛说
母亲是在为别人许愿
而我，是为自己
禅
师傅敲打
我的头，我敲打
木鱼的头
我和木鱼都没有哭
不知为什么，菩萨
没有敲打那些香客的头
他们反而一个个
泪流满面
我问师傅
师傅只是笑着，并不多言
这个问题，让我和木鱼疑惑得
摸光了头
木鱼
敲天
敲地
也敲俗世红尘
敲心
敲念
敲得四大皆空
苦海无边，回头
已没有岸
惟有自渡
菩萨
尊尊面相慈祥、和善
座座心怀仁慈、大爱
怎么看，都像我们感恩戴德的
前世亲人
那些跪在下面的善男信女
流露出的都是渴望和崇敬
怎么看，都像他们
失散在人间的孩子
白莲
像一尊菩萨
打坐在明净的湖面上
观水、观云、也观
人间的红尘
风来了，你就打开湖水的经书
让蛙鸣虫叫深情地吟诵
雨来了，就让掌中的水珠
闪亮成一颗颗佛珠，为天地祈福
一脸的福相，也一怀的仁慈
您总是把人间的悲喜结成莲子
默默藏在心里，而让众生
尝到生活的甜时
也尝尝一点人生的苦
放生
那天，三叔捡到了一只乌龟
听村里老人们的话
拿到河边去放了生
并在背上刻一个“张”字
从此，只要三叔捡到了乌龟一类的动物
他都拿去放生，仿佛这样做
他就心安，他就理得
就觉得对得起老人们所言的古训
六十岁那年，一场车祸
并且是一场很大的车祸，没要他的命
三叔说，这是乌龟放的他的生
因为乌龟，命大、长寿
其实，那时
六十岁的三叔，上有父、下有母
还有聋哑的三婶和
两个痴呆的儿子需要照顾，若不然
他到死都放不过自己
喊魂
那时，我只有四五岁
病得很重，去了很多医院
也看了很多医生
没有好转，村里的老人说
是我走夜路被鬼摸了头
要喊魂才能把我喊回来
于是，天一黑，
趁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母亲在前面喊“莫怕，莫怕
快回来哟”，父亲跟在后面应答
“回来了，回来了”，那嘶哑与哀嚎的声音
回荡了整整一个夜晚
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父母用一生百分之百的力气
将我喊醒
而我回家的次数
不到百分之一
红尘
红尘
很沉
只一粒
就压得人间
喘不过气
红尘
很轻
无欲无求的我
随手一抚
就灰飞烟灭
人间
母亲说
病多
好人也多
父亲说
稻子麦子多
白白流汗水的季节也多
上帝说
灾难苦难多
颂扬和赞美也多
感谢父母
带我来过一次人间
感谢上帝
仅仅让我来人间一次
作者简介：张帆，男，出生于70年代，应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写诗多年，也发表过作品，现就职于湖北省应城市水利和湖泊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