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禾人
肩上搭着一条汗黄的毛巾
不时擦着额头脸颊和脖颈流淌的日子
你看见在苞谷地挥动锄头的人
苞谷苗像孩子似的晃动绿绿的手臂
田野的远方有山的弧线
你看见弯着腰一前一后拉动锄头
铲除野草松动土壤
他那白粗布的褂子后背
正印出桃形的汗痕
风中的苞谷苗哗啦哗啦欢乐着
你看见锄地的人
在他挺起腰杆活动肩肘的时刻
阳光照在他紫亮的头顶
汗气蒸腾的光泽
是否在你心中闪烁?抑或
你从远方的迷途中
有种光芒引导你
那就是苞谷地升起的神的光芒
2024年8月17日
草帽
遮风遮雨遮住老天爷看不见汗珠的
草帽,遮住额头的皱折
遮不住充满血丝的眼睛
在我梦中闪亮的
草帽,阳光晒黄灶火熏黑的
草帽,挂在颓废的土墙上
被秋风吹向空中
缓缓地落在坟头的草帽
遗忘在时间的灰尘
不时弥漫汗腥和旱烟味的草帽
当我寻找那顶麦杆编织的
草帽。沉重的心
咚咚敲响故乡黑色的土地
夏风吹动金黄的麦浪
杜鹃鸟从天空飞过
蓝天上的云朵
轻轻地,落在我的头顶
2024年8月17日
悬挂在夜空的镰刀
夜空,那弯细细的月牙
被云朵磨得锃亮的
月牙。是父亲挂在夜空的镰刀
那把弯弯的镰刀
收割山坡葳蕤的青草
牛、羊和猪摇晃着尾巴
尾随父亲憨憨的笑
收割田野的麦子,不小心
割破手指,血滴在麦穗
麦子磨成的面粉就有了特别的滋味
收割蓝色的苜蓿花
插在母亲的发髻
母亲瘦弱的脸颊泛起春风
当秋色又一次染透田野
那些农具大都衰老了
躺在村室的橱柜
父亲去了天堂
带着一生相依的镰刀
也许他要收割未尽的梦
收割夜晚成熟的星辰
或者等我仰望夜空
收割眼睛里不尽的浪花
2024年8月18曰
农具馆
犁钯锨锄……与土地有关的物件
静静地沉睡在老槐树下
曾经是土地庙的最显眼的位置
也许,这是与故乡最近的
勾起我魂魂的牵牛花
譬如马车的木轮
仿佛刚从泥泞的乡路蹍过
车道的伤痕留在我额皱的痛处
浑圆的石磨还在缓慢地转着
总也填不饱饥饿的日子
带着木柄的铁铲
如果装在破旧的竹篮
我还会追逐菜籽花上的彩蝶吗
还会拨开高过脖子的苜蓿
捕捉那只叫蚂蚱吗
记忆染白了鬓发
走过的乡路
只有自己的脚知道哪疼
2024年8月20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