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的散文(精选18篇)
云和梯田
文/商子雍
去年4月去江西考察文化,得以欣赏中国最美乡村婺源的姿容,今年8月去浙江讲课,又和中国最美梯田迎头相撞。连续两年亲近“最美”,用一句坊间俚语来状绘,似乎可以称之为艳福不浅吧!
这个被广泛认可的中国最美梯田,位于浙江省丽水市治下的云和县。从云和往东不远是东海岸边的温州市,往南不远则是出青瓷、出宝剑的龙泉市,和福建省的地界近在咫尺。我步出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登上汽车,足足奔波了5个小时,才抵达云和县。在酷热难耐的2013年夏天,在据说连行道树也被灼热的阳光烤焦的浙江,这样的一次旅行,实在是太辛苦了!
好在云和梯田给予了太多惊喜,使得我疲惫的身心得到充分抚慰。时值盛夏,远远望去,号称“千年历史,千层梯田,千米落差”的云和梯田从下到上,一层层、一叠叠的绿浪延伸到天际,和万里蓝天连成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特别是隐约其中的千百条田埂,如行云流水,潇洒柔畅,呈现出让人怦然心动的优美曲线。被田埂分割的地块,形状绝没有完全相同的,但形状各异的地块安放在一起,却是那样的和谐、自然、优雅,与周边的高山、丘陵、谷地融合在一起,与紧挨着的村舍连接在一起,呈现出一个如梦似幻的童话世界。
并且,我目睹的,还远远不是云和梯田之美的全部。是夜,在下榻酒店的客房里,从一本摄影画册中,又看到了另外三个季节云和梯田的动人姿容:春天,水满层畴,串串银链;秋日,稻穗遍山,金光闪闪;冬季,银装素裹,玉砌云端……我不禁慨叹道:云和梯田,真是个最少要来四次的地方啊!
据说,云和梯田最早开发于唐初,兴于元、明。不过,我们的先辈开发梯田的初衷,显然不是为了赏景,而是谋求生存。云和在明朝景泰前后一百多年间,曾经大量开采银矿,明王朝先后两次派遣宫廷内官作为钦差大臣到此督催银税,并设置银官局专管银矿事务。当地银矿开采业兴起带来人口社会的繁荣发展,元、明时代达到高潮,于是吃饭这么一个基本需求,遂使得当地梯田不断增加,最终才成为规模壮观、气势恢弘、磅礴大气这么一个显赫存在,不但年复一年地生产优质大米,而且还成为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游客趋之若鹜的旅游目的地,在形而下和形而上两个层面,为当地GDP的增长作出巨大贡献。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是自然界的大敌。一处美不胜收的自然景观,倘若不被人发现,它就会千年万年地在那儿存在着、发展着,即就是有一天终于消失了,那也是自然规律使然,可称之为‘善终’;但一旦被人过度开发,便是这处自然景观由备受摧残到非正常死亡这一痛苦过程的开始。”
所幸的是,云和人最初建造梯田,也就是为了多收一点儿粮食,与现代人在那种“与天斗,其乐无穷”病态“雄心”驱使下,动辄就要改天换地的“壮举”相比,目的实在是“卑微”得很。而后来,一代又一代的云和人,在开发和利用梯田的漫长岁月里,对大自然,显然也还长久持有敬畏之心,没干多少过度开发的伤天害理之事。正是缘于此,云和梯田所处的地区,如今的森林覆盖率才会达到80.8%,空气质量优良率则是97.6%;而“万亩杜鹃,万亩竹林,万里云海”的自然美景,更是与云和梯田共存共荣,相映生辉。这样的一处自然美和人工美完美结合的美妙所在,你怎么能不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地想去亲近呢?
尼阿多天梯
文/杨海蒂
在遥远的滇东南,在奔腾不息的红河两岸,在巍峨绵亘的哀牢山中,有一片神奇的土地,那就是红河哈尼梯田。
哈尼梯田,是华夏神州最雄伟壮丽的梯田,是国家湿地公园,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迄今为止,是世界上唯一的活态文化遗产,是唯一以民族命名的世界文化遗产,是唯一以农耕文化为内容的世界文化遗产。
哈尼梯田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使得中国超越西班牙,成为第二大世界遗产国,仅次于意大利。
远古的哈尼梯田,既出自造物主之手,也出自哈尼族人之手。
古老而神奇的元阳,为红河州哈尼族聚居大县,是哈尼梯田核心区和故乡。哈尼梯田充满高山河谷,布满原野大地;山重水复中,近二十万亩哈尼梯田,蔚为大观,被誉为“中华风度,世界奇观”。
勤劳智慧的哈尼人民,依靠独特的地理优势,以朴拙而又巧妙的艺术形式,将民族精神表现于梯田之中。
哈尼人垦殖梯田的想象力无比丰富:小者如簸箕,大则数亩地;低者几十层,最高近四千级。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水有多高,梯田就有多高。哈尼梯田依山顺势,层层叠叠,连绵向上,直通云海。
无论登上元阳哪座山顶,眼前汹涌而来的都是梯田。绕着山路转一圈,每个角度都能见到不一样的梯田。
哈尼梯田是什么样子,更取决于你在什么季节看到它。春季,微风过处,梯田波光粼粼,像极了木刻年画;夏季,禾苗生长,梯田青翠欲滴,自是清新水彩画;秋季,稻浪起伏,梯田金黄灿烂,正是绚丽的版画;冬季,层林尽染,梯田五彩斑斓,便是浓墨重彩的油画。
固然四季如画,然而,初春是探访哈尼梯田的最好时节,也是游客和摄影家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时候。此时,梯田里一汪一汪的活水,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梯田间一级一级的田埂,集合成磅礴的曲线交响乐。
云雾缭绕中,哈尼梯田,扑朔迷离,如梦如幻;当阳光穿过云层照耀下来,哈尼梯田,美轮美奂,如诗如画。
群山环抱的箐口村,是哈尼族聚居村寨,蘑菇房错落有致,梯田漫山遍野;安宁静谧的村子,民族特色鲜明,纯朴本真的村民,保持着对天地的敬畏。《中国国家地理》曾评选出六大“中国最美乡村古镇”,红河哈尼村落排名第二,评语是“万千明镜映炊烟”。箐口村,就是这样一个“万千明镜映炊烟”的美丽乡村。
箐口梯田以梯田、云海、日出三景合一而闻名。当旭日东升喷薄而出,当山顶放射出紫红霞光,当白茫茫的云海盈满山谷,当水波上面是云朵、云朵旁边是桃花,当天、地、人融为一体,恍入仙境的我想起一首古诗:“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
山势险峻气势恢宏的老虎嘴梯田,日落时分最为迷人,“看那青山荡漾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令人心醉神迷;坝达梯田,能将天空分割成千万块,能把太阳分化成万千颗,千变万化,奇妙莫测,令人目瞪口呆。
隋唐以来,哀牢山上的哈尼人,挖筑了近五千条水沟,沟渠如一条条银色腰带,一道道将大山紧紧缠绕,被截入沟渠内的水流,从根本上解决了梯田稻作的命脉问题。
绝美的哈尼梯田,既是举世瞩目的农耕景观,也是世所罕见的水利工程,自然风光与人类艺术,农耕传统与现代文明,在这儿对接得如此完美。哈尼梯田,以中华民族文化经典的方式,呈现出哈尼族人民顽强的意志,展现出哈尼族人民卓越的心灵。
哈尼族人,生命与信仰一致,劳作与艺术一致;动人的哈尼古歌,在这片生生不息的土地上,永恒传唱。
哈尼梯田——哈尼族人民用灵魂歌颂的“尼阿多天梯”,你是天神的恩赐,你是大地的雕塑,你是自然的造化,你是人类的诗篇。
山背梯田
文/邓宏顺
深冬时节,再上山背看梯田。
我住在花瑶人黄亮的木楼上。清晨起床拉开叶子门,一道强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切:一场大雪来得如此突然,春夏的云雾全都凝结成了山上的冰雪。我袖着手,在鸡鸣犬吠中朝梯田的深处走去,找到那块像是补天的石头,爬上石顶,久久地看着从雪峰山巅一直披泻下来的冰雪,那没有一丝尘染的冰雪真要让人美伤了眼睛!那无边无际的梯田更是亮得晶莹剔透,田与田之间只剩下时断时续的边线,那是一丘与另一丘之间的田坎。也看不清边线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颜色,只像一丝淡淡的墨痕。恰是这一丝墨痕把梯田勾画成了碎银的世界,连缀的玉片。或许是打工的回家,或许是上学的放假,或许是走娘家的媳妇从梯田间路过,她们的花衣,她们的花帽,她们的花裙,把个银色世界点起了红的乡情,红的热闹和红的祈盼。
脚下这块石头等候了不知多少岁月,它等待着人们来欣赏这里的梯田。生活在湖南溆浦县这大山皱褶里的花瑶人,用铁器和牛耕在这一道又一道的山脊上,在这一条又一条的山湾里,从山脚到山顶,一刀一锄地描绘出了这密密层层的画册。大大小小的梯田把这雄伟的山峰装扮得像画家笔下的螺纹,像姑娘叠起的碗碟,像考古者刨刷出来的龙脊,更像是佛塔的层级,天仙的衣裙,没有止境的天梯……
这里的梯田不是百亩、千亩,而是以万亩计算,分布在多个乡镇、无数个村落。它们先是顺着水平线把千姿百态的平面延向一个山湾又一个山湾,一个山岭又一个山岭,直到我们的视域无法企及的天边。然后,再沿着垂直线,一级一级地朝着天空加码上去。在我们的视域里,每一级梯田简直薄得就像纸片,它们的密度直到让俯视或仰视的眼力无法辨清。
它们的衔接也充满着乐趣:或者它的头咬住它的尾,或者它的尾压着它的头,或者因为需要,它一辈子就作了上面的铺垫。正因为如此,梯田弯弯曲曲的线条是那样的多姿,多姿得超乎想象;梯田的形状又是那样的生动和丰富,小到只能摆一张餐桌,大到占领整座山头。它们各自乐意自己的存在,在春夏秋冬里,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种了又收,收了又种。它们无言地生长着花瑶人民的日月,收藏着花瑶人民的辛勤,称量着花瑶人民的汗水。
春天我来过这里看梯田。行云从天边、从山巅、从树梢上扑面而来,浓雾迷住了双眼,看不透那厚如棉絮的雾层,看不透那白得耀眼的雾层,看不透那行如流水的雾层,我只看到雾团像被大风吹飞的花絮,像大海里翻滚的浪花,像草原上迁徙的羊群。我只能让雾抚摸着,拍打着,撞击着!在两眼看得疲倦的时候,终于最后一群雾过去了,天空闪过一阵雾层的美丽,才像拉开了大幕,晴空一片一片地扩大,那一望无际的水汪汪的梯田,在天空下渐渐显现出来,整个雪峰山东麓被梯田映照得像是挂满了灯笼的迷宫,而那些穿行在迷宫里的水泥公路就像一根串连灯笼的银线。还有那在梯田里耕耘的人和牛,远远看去,就像是密集的灯笼间镶进了几颗红红黄黄的珍珠。
夏天我也来过这里看梯田,整个雪峰山区像一条被姑娘舞动的绿缎,而一望无际的梯田就像被风吹落在绿缎上的重重叠叠的嫩叶。绿茂的禾苗覆盖了梯田银亮的水光和呱呱的蛙鸣,蓝净的天空里,偶尔飞过的白鹭也无法擦出一丝划痕。蓝蓝的风拉扯着立正的树,撩拨着稍息的草,也抚摸着跳舞的禾苗。风是那样的宽广,它铺天盖地地吹来,很快,我的额头最先看到了清爽,我的腋窝最后收藏着凉爽,而我的衣摆一直都在诉说着凉爽。我甚至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贪婪地咽下了这里的凉爽!当风扭动着眼下那条不见边际的绿缎时,梯田养育的禾苗也在一起共舞,它们的舞姿协调得让我看不出哪里是山,哪里是水,哪里是草木,哪里是梯田。
最让我喜悦的还是秋天来这里看梯田!一望无际的梯田毫不谦逊地从大山的绿色中凸显出来,豆肥稻香,满山金黄!它们要感恩花瑶人民的浇灌,它们要炫耀耕耘它们的收获。于是,整个山背梯田变成一个巨大的画屏,画屏里忙着收割的花瑶人,就像一束聚光之下的幻影,随着他们打禾的舞动,我听到了丰收的音响。那声音优雅地飘过山谷,然后慢慢散落在没有一丝尘埃的空际;那声音带着泥土的厚重,带着阳光的敞亮,更带着稻谷的芳香。随着他们身后渐渐密布的草垛,扮桶和箩筐里就有了成山的谷堆。于是,压在花瑶人肩上的一箩箩谷子被担上公路,被担到门前,螳螂、林蛙、竹节虫,还有蜻蜓仍然跟随着稻香,仿佛它们也因这丰收而醉得分不清方向。这季节,在山背花瑶人家的门前、楼廊和屋顶上,总是满晒着金色的谷子,肥肥的南瓜只能用来压实晒谷的簟边,尖尖的辣椒只能挂在篱笆上作一朵点缀的小花,只有站在楼顶上用手机打电话的姑娘和小伙,才算得上这里生活的标志!
无论何时来到山背看梯田,耳边总有一种细柔的声音在歌唱,那是山背的水从高高的山巅上一直唱到脚下的低洼。我曾走过公路,走过田埂,走过木桥,走过屋场,走近那阔叶的树下去寻找歌声。我果然看到了水的源头,它们从树下冒出来,从石下渗出来,从田角汩出来,然后汇聚成涓涓的细流、深深的池塘、浩浩的水库和哗哗的瀑布……然后,按照山背花瑶人的意图,沿着水渠,沿着竹筒,沿着白亮的胶管流进汪汪梯田。我问当地人,这里既有上万亩梯田,又都坐落在海拔近两千米的高山上,应当很容易天旱吧?他们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这里从来不缺水,这里几乎没有天旱!山背的水,至今还是一个难解的谜团……
眼下虽然是冰雪的冬季,但山背花瑶人家里仍然有着火热的生活。我看了由梯田养大的花瑶男女参加庆典而穿上盛装,而敲起锣鼓、吹响唢呐,放开喉咙歌唱;我还听到了他们讲述舞蚕灯、挤板凳、打泥巴……如同数不清花瑶人曾经走过的岁月,我也无法数清花瑶女人挑花编织中织出的多彩纹样。这里花瑶的挑花艺术从戴的、穿的到披的、背的,几乎无所不及。她们编织出来的图案,有太阳、月亮和星星,有植物、动物和文字,她们的艺术想象令人惊叹。
当我望着这天下少有的广阔梯田,对祖祖辈辈在这里创造丰富生活的花瑶人,怀着崇高敬意的时刻,我听到了对面山里传来了沪昆高铁试车的声音,于是,在我的情感深处,有一面兴奋的心旌随风飘起……
紫鹊界散记
文/张雨民
紫鹊界,一个钟灵毓秀、诗意盎然的地方,一座自先秦至今,历代栖居繁衍于此的山民以勤劳和智慧开垦、翻耕千年的稻作文化大山,一副依然以原始的犁耙为笔、借自然的日月风雨着色,精心描绘,无论春、夏、秋、冬,皆有不同色调和韵致,让人惊艳莫名的山水田园大作,犹如历史遗存下来的瑰宝,就一直深藏在那新化之西群峰簇拥的大山深处。走近她,欣赏她,就如同撩开千年不老的仙女那神秘的面纱,豁然间由不得你不为之惊叹。
早就耳闻紫鹊界梯田的美名。秋分过后,择一晴好天气,携妻儿驱车前往,不仅仅是为了猎奇赏景,一饱眼福,于我更多的是对那方山水的神往和对历经千年积聚在那方山水间生生不息的文化和精神传承的敬仰和崇拜。
抵达紫鹊界风景区进山牌坊时,虽已近黄昏,但乘着兴儿,来不及思虑上山还有多远,山上有无吃住之所,继续驱车攀行。好在因非周末,游客不多,上山和下山的车辆寥寥,一路缓行,虽然山路曲窄,因无会车之扰,但还能抽出心思来观赏沿路的美景。打开车窗,山风徐来,有泥土和稻子的芬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惬意极了。
悠然畅快间便到了接近最高峰顶的观景台前,吸引我们不由得不停下车来观赏。沿木质栈道缓步登上观景平台,凭栏远眺,浑圆橙黄的夕阳正薄西山,和煦温润的阳光亮亮爽爽地洒满连绵起伏的群山。一坡坡,一层层梯田尽收眼底。窄窄纤瘦的梯田,曲曲弯弯,蜿蜿蜒蜒。已熟未收的禾稻,金灿耀眼地挤满了层层梯田。田借山势,稻随田升,层层叠叠,密密匝匝,如一张巨大无比的金色云锦自天外铺盖下来,连绵起伏地装裹着眼下弥漫无际的群山。如云似纱的水雾山岚在群山间升腾飘飞。山风乍起,满山满坡的禾稻随风摇曳,索索有声,让满眼的美妙风景刹时更加生动而妩媚。错落有致,层层叠叠的梯田,恍如数不清的金蛇在满山满坡地狂舞,自山脚向山顶热热闹闹地簇拥而来。静心观赏,我仿佛听到了欢快的齐声大合唱,那是禾稻们的欢唱,是对又一年丰收的天籁赞歌。
相比层层梯田里禾稻们的欢快热闹,零零星星散布在满山满坡金色梯田间的村舍农家倒是静谧安然得多。这些点缀在梯田和稻禾间的土屋木楼,被村前屋后的茂林修竹掩映,在金色的稻海中,在温暖的夕阳下,凝聚成一簇簇的墨绿,又仿佛一座座小岛。远处炊烟袅袅,近处鸡鸣狗吠声脆。间或有休工回家的农人肩扛锄耙,牵赶着牛羊,徐徐缓行在田间小路上,寂然无声。此情此景,置身其间,不为桃花园中人,也作桃花园中客了。
夜居山上农家木楼客房,木板为墙,木楞为窗,木床、木椅、木桌,连卫生间都是全木结构,满屋子飘溢的尽是新鲜杉木的暗香。是夜伴木香而眠,自然睡得格外香甜。
清早起来,乘着主家做早餐的空暇,牵着小儿,踏着夜露,沐浴着朝霞,沿客房前的田间小径漫步。大清早的深山空气更加清新,让人神清气爽。路边的各色小花,草尖上星星点点的露珠,山坎田边汩汩清流的溪水,都让好奇的小儿着迷。一路走走停停,不觉来到另一户农家小院。眼尖的小儿见女主人背回一大捆新砍下的高粱杆儿,以为是山里的甘蔗,便缠着要去买来吃。这高粱杆儿,生长在农村的我倒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也吃过不少,大多味儿寡淡,难得选中脆甜的。只是那时乡下孩子清苦,每每在高粱成熟时,在地里挑来几根粗壮的,权作甘蔗解馋而已。心想哪有高粱杆儿拿来作甘蔗卖的呢。终究拗不过小儿,又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讨要,便牵着小儿过去讪讪地说要买几根来尝尝,没成想人家还真是要卖的,开价还不含糊,大的五块,小的三块。好在刚开口说是买,不然就尴尬了。掏出零钱,随小儿心意大大小小买来一小捆。就近选一块干草地,父子俩席地而坐,在这深山荒野之中,我也顾不得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天真纯朴的童年,与小儿一起津津有味地开吃起来。嗨,还真没想到,这紫鹊界的高粱杆儿还真不同于童年家乡的味道,用嘴先把杆儿外皮剥了,中间嫩绿的芯儿格外嘣脆香甜,虽然水分不及甘蔗,但嚼在嘴里清甜且几乎无渣。那种甜还不是蔗糖式的寡甜,而是有如饴糖般的香甜,久嚼一下还能咂吧出高粱花子的清香来。呵呵,这紫鹊界的高粱杆儿真是奇了,怪不得人家要卖呢。
一路回返,在名为九龙界的另一处观景台前停车赏景。见观景台下就近的梯田里有一老农独一人在收割稻子。收割的方式原始而质朴,一镰、一桶、两箩筐而已。只见他时而佝偻下腰一兜一兜地割下禾稻,又一手一手地码放成堆,时而又立起身子,双手掐紧一小捆禾稻,斜着身子用力向禾桶里摔去,嘭嘭作响。老农独自默默地劳作着,或割或扮,不紧不急,似乎身外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游客,甚至世间一切的浮躁与喧嚣都与他无关。我在暗忖,倘若参禅者见此情景,大抵也会有所顿悟吧。
带着几分新奇,更多的是怀着十分的感佩,我们沿观景台下杂草丛生、崎岖逼仄的山间小径亦步亦趋地来到老农割稻的梯田边。恍如桃花园中人的老农,见我们一家三口前来,先是一愕,继而一笑,也不开言,又自顾自地继续忙活起来。老人家个儿矮小,精瘦的五短身材,看上去倒还硬朗,满头银灰短发,一脸的苍桑皱纹,一双粗糙如松树皮的手,青筋暴凸,看年岁应在古稀之上。见老农并不讨嫌我们,便没话找话地与他攀谈起来。尽管老人家满口新化话艰涩难懂,但他的亲切随和让我们的家常拉得倒也融洽顺畅。从闲聊中得知,老人家今年已是七十有六高龄,膝下有三儿一女,十一个孙辈,还有了两个曾孙,真可谓儿孙满堂了。我问怎不在家里安享清福呢?老农轻叹作答,儿孙们都外出进城打工去了,这祖宗留下来的田地荒了,可惜呀。谈到脚下的梯田,老人似乎又来了劲儿,直起腰杆往眼前满坡的稻田一指,颇为自豪地对我们讲,要是早些年,眼下的场景可热闹了,男女老少齐上阵都来忙收谷扮禾,大家还打着山歌呢。说到这,老人的心思刹时又沉重起来,叹息一声,哎,现在时代真是变了,十里八乡只留下我们这些老把戏还在,舍不得让祖宗留下的田地荒废了。可毕竟岁月不饶人啦,早些年还种了八亩多,近两年就只种这两三丘了。老人家继续叹息着道,如今政策好是好,镇里面为留住这梯田,发展旅游业,除国家补贴外,还有旅游补贴,可还是留不住人呢。“你看看,这上面的早就荒了,可惜呀。”随老人家手指方向仰视,这才发现早已荒草满坡的山腰上还依稀残存着梯田的轮廓。
紫鹊界归来,层层如金的稻浪,清新如画的风景,润肺爽心的空气,还有那让人沉迷入梦的小木楼和清香甘甜的高粱杆儿,都几番如过眼云烟在脑海里回放。然而,尤让人难以释怀的是古稀老农那几声如铅的叹息。我不时在想,若干年后,金秋十月紫鹊界的丰收景象还会年年岁岁地重现吗?
但愿啊!
哈尼梯田
文/红红
虽说是云南人,和哈尼梯田近在咫尺,却一直从未去看过梯田。终于有一天,站在蜿蜒起伏的梯田前,举目远眺:山山相连的山坡,数不胜数的梯田铺天盖地,层层叠叠数百级乃至上千级,仿佛一道道天梯从山顶垂挂下来,直到山脚;一层层映着天光泛着细碎精巧的涟漪,一叠叠随着云雾飘动变幻着鳞鳞的波纹,当阳光透过云层撒在层层叠叠水波之上,满山就缀满金色的碎片,满眼之内流光溢彩,精致,恢弘,绝美,真不愧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大地雕塑。
梯田位于云南省哀牢山南部元阳,是哈尼族人世世代代留下的杰作。哈尼梯田,分布之广,规模之大,建造之奇,在中国极少,在全世界也属罕见。2500年前,哈尼族的祖先从青藏高原来到云南哀牢山,发现这里根本不适宜种植,为了生存,勇敢聪明的哈尼族人就开垦梯田。梯田随山势地形的变化而变化,坡缓地大则开垦大田,坡陡地小则开垦小田,甚至沟边坎下石隙也开成田;因此梯田大者有数亩大,小者有簸箕小,之后用石块砌起田埂,引来山泉灌溉,往往一山坡就有成千上万亩。在上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数以十万哈尼人投入了全部的生命,用尽了整个民族的心力,通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经过一代又一代哈尼人永不中断永不松懈地努力,把哀牢山的千山万壑都开垦成片片梯田。
一年四季,梯田都有它的特点:夏天,一片青葱秧苗;秋天,一片金黄稻浪。但梯田最美的时候却是冬天,因为灌满水的梯田时时闪现出银白色的光芒,从而凸显出梯田的婀娜曲折的轮廓,在阳光和云雾的滋养下,银屏玉翠,云蒸霞蔚,如一幅浩瀚苍茫、气象万千的水墨画,让人在陶醉中生起一种身在仙境的幻觉。
哈尼族朋友讲:哈尼人的一生都和梯田紧密相连。哈尼人出生时,全家要举行梯田劳动仪式。在院子的地上画出象征梯田的方格,如果生男孩,就由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用小锄头在方格内做挖梯田的动作;如果生女孩,就由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在方格里做拿螺蛳捉黄鳝的动作,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哈尼人,拥有自己的名字。哈尼人去世后仍然要埋在梯田旁边的山坡上,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守望着梯田。
哈尼梯田它既不像北京故宫、长城等已失去功能的古迹;也不像安徽黄山、四川九寨沟等自然景观;更不像曲阜孔庙、拉萨布达拉宫等人文景点。从古至今,哈尼梯田是哈尼族人民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基础,据统计,十六万亩的梯田养育着十万个农业人口,永远都充满着生命的活力,这就是元阳哈尼族梯田的突出特点。它是哈尼族人民与哀牢山大自然相融相谐互促互补的的人类奇迹,是文化与自然、智慧和汗水巧妙结合的产物。
阳光下,梯田里,哈尼族男女在认认真真地劳动着,有的驱牛扶犁耙耕田,有在挥锄修整田埂,有的双肩挑粪施肥,骄傲而自豪地向世人展示着劳动创造的奇迹。
绣球花
文/陈毓
晨曦微露时,绣球花是淡绿色,太阳一出,就变奶白色了,有月光的夜里,绣球花又是鹅黄色。
这是柰子的观察。住在金农山庄这三年,每年的4到6月,绣球花都会一粒粒绽开,细密的花朵慢慢张开、饱满,终于结成一个个绣球模样,团团抱紧柔韧的枝条,又如一盏盏饱满的灯盏,越过竹篱笆,沉沉地垂向江心,眼看要触及到江水,却停住了,像是故意逗耍看花人。
柰子每天停留在绣球花边的时间足够她观察花儿。洗菜池在绣球花树下,柰子看花择菜洗菜,都不耽搁。
绣球花泛着淡绿的时候,小柯还睡在床上。通常是柰子做好了早饭他才起床。
5年前,柰子在思源烹饪班学习的时候认识了小柯,俩人一边学习烹饪一边学习恋爱,学习结束后的某天小柯带柰子回了趟汉江边上的老家漩涡镇。柰子一见钟情地喜欢上了小柯的故乡,在柰子看来,漩涡镇像一幅能在四季里变换,在晨昏里变换,在风雨霜晴的日子里变换的画儿。变换就是生长,这让柰子喜欢。她嫁给了小柯,成了漩涡镇的居民。
小柯父母喜欢这个城里来的姑娘,她似乎比本地姑娘更适应漩涡镇上的生活。漩涡镇的食物、风光、空气当然都是好的。不久小柯争取到了县上的扶持项目,在近公路又临江的一片坪上经营起这个农家乐,烹饪技校学来的手艺学以致用,小柯说他们是闪闪发光的农民,于是农家乐就叫金农山庄。
经营上夫妻两个有基本的分工。柰子负责食材采集以及清洗打理,这些工作在午前完成。炒蒸炸煮小柯上手。
清鲜、朴素、本真,夫妻两个定下的经营原则,食材多取本地产,顺应季节,天赐什么人吃什么。这样在原材料的第一道关口就保证了新鲜。烹炒过程的香料也是本地及时获得就地取材。藿香茴香葱蒜花椒丁香肉桂当归百合山药,一律本地出产。小柯在烹饪的时候喜欢随灵感混搭,那些随灵感降临创造的美食使来小店的食客赞不绝口,小柯每每听着,不知何故总想起那句圣人的感叹:治大国若烹小鲜。某天他把案板上剩余的几样东西自由搭配的时候想,好厨师是要原创精神和随机发挥的才能的,尤其一个做乡村农家吃食的厨师。于是那张写满一页纸的正反两面的菜单上多了一道“小柯炒”。这道菜你八回吃,回回味道不同,吃过了,满意了,下次来时,还会再点。
因为菜品都是当地应季出产主打,不足的才会借用外来食材补充。春天是笋子花朵菜薹野菜的季节。笋子有清炒笋、焖笋、笋片鱼汤;野菜是荠菜雪蒿马齿苋香椿野蒜春菜灰条菜芍芍菜叶上花;花朵有玉兰槐花胡桃穗……做着吃着,夏天就来了。
夏天来漩涡镇旅游的人多,停留在金农农家院的人也自然多起来。别的季节也许只做一桌两桌,在夏天一定超过了三桌四桌。好在不会再多了,再多可能做不出来了,但从来也没多到他们应付不过来的局面。
来农庄吃饭的人在国庆小长假后又慢慢回落到一年中最低的状态,但于小柯他们也是合适的。一两天做一桌,一周做一桌也是合适的,人少,正好可以缓缓神,缓缓目光。用春天晒的干笋炖火腿,干锅灰菇里加洋葱丝,好吃。冬天也有新鲜的汉江酸味鱼,酸萝卜红艳艳清洌洌的,牛肝菌爆牛肉、萝卜干炒腊肉、焗老南瓜、洋芋粑粑……木耳香菇更是伴随一年的食材,冬天的食谱也像日子一样,内敛着热火。土地山林得来,由不得人要感恩。
农庄的后门外是一条公路,公路通往凤堰梯田,梯田开发于明清时代,梯田近年申遗,于是漩涡镇嵌进陕南这条长长的旅游链条里,油菜花节、茶叶节、樱桃节、兰花节、槐花节,在季节里轮转,一个节一个结,打着一个个结,日子都显得短了。
那第一个拍下凤堰梯田美景的人带动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拍摄,梯田、菜花、碧绿稻田,看见图片的人感概,何必要去元阳,原来离家不远就有啊。
这就是小柯夫妇金农农庄生意不愁,过上好日子的缘故。他们夫妻不必有两地打工的分居生活。
日子顺,时间就快。转眼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这一天,我们在看完漩涡镇的梯田之后,也顺路来到了小柯夫妇的金农农庄吃饭。我们赞叹小柯长得那么帅,有手艺。柰子人这么美,却也好脾气。这看似简单的存在却让我们感慨了又感慨, 柰子每端上一道菜我们就感慨赞美一番,赞美食物,赞美人。直到客人主人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但我们还是慷慨奉献着也许他们不需要的赞美。
吃饱了我们就站在篱笆边的绣球花树下看江,看江上渔船。比邻江畔的坪地养了一群鸡。一些公鸡,更多的是一些母鸡,鸡时时打架。空气那么好,我们笑言鸡们有惊无险的打斗只当是鸡在做有氧运动。母鸡下的蛋我们刚刚吃过,蛋黄微红,懂得的人说,区分是否真正的土鸡蛋,这个颜色是参照,说话的人笑,公鸡活跃,母鸡蛋好吃。
我们告辞的时候,女主人用几瓶自家做的腐乳相送,刚才桌上吃锅巴饭的时候她就送上一碟,说当地人最喜欢这样配锅巴饭吃,我们第一次这样吃,很是喜欢。自然又是赞美不断。
我们告别,看见主人的女儿用粉笔在粉墙上写字,写人。许多的人。
消逝的风景
文/小黄平
妻听说她一位朋友母亲去世,说是趁星期天,要我陪她与同学王某去补郎乡大田村吊唁,因为她们没人去过这地方,而我熟悉。这是一个打田插秧的李节,我想,那片梯田层层的山坡,现在应呈现一片迷人的景色了。
在这样一个季节去补郎,屈指算来,起码有十五六年了。想起当年阳光下层层梯田水光晃晃,绿意漫铺,人影忙碌,鸟声悠悠的情境,心里忽生向往,一种重温梦境的兴致,让我爽快的答应的妻子的要求。
于是我带上相机,和她的同学一起,找个餐馆,解决中餐后,乘车前往。
在朱官与对门上山之间,我看到水光荡漾的一片水田,有的秧苗已插,稀疏的绿意时令已到小满。忙碌的身影虽然显得单调,但却呈现出一个转拐时代的特征――有人影与牛影相伴的传统的忙碌,也有微耕机突突的欢叫。插秧的身影,和天上沉重的云一起,在水中生动。带着哨音的群鸽横飞田野的上空。有鸟儿分散地跟在牛影机声之后,在翻起的新泥中寻食活生生的美味。燕子掠空的呢喃,让我想起老家屋橼下燕巢中迎食的雏燕声声。要不是汽车的摇晃影响效果,我打开的相机随时都想卡嚓,把这样富有农村生活味的玏景留在镜头,镶入记忆,也许会成为一份珍贵的历史。要知道,城效之山村,说不定哪一年,这样的景致就会消失,就会成为历史,让人难以寻影问踪。不过,这样的景,比起补郎那片梯田呈现出来的景,虽然拍摄意义不同,但可谓小巫见大巫。更何况,只要我想拍摄,骑自行车前往,找好角度,安心拍照也不迟。
这样想来我就暗自兴奋,兴奋得像回到儿童时代,巴不得一下子飞到补郎,饱览那片大好季节的田园风光。
途经陈家寨、长冲,青岗林,右边大片荒山峻岭之腰挂起粗糙腰带,让我眼睛一亮!我想,再过几年,这荒山峻岭又该是另一番诗情画意的景色了。车行峡谷公路,窗外。高高的峻岭深谷中,从梭筛大坝底下放流的白哗哗的水,在缓缓的流动中,变得乖顺起来,一路碧波映青山。但想象被郎那片气势恢宏的梯田风光,这碧水青山之景,似乎失色很多。
汽车过了木浪大桥,七弯八拐地上了补郎。当那片梯田呈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兴奋突然被击得粉碎!因为呈现在我眼前的,不是气势恢宏而诗情画意的梯田风光,而是冰凉的感叹。
梯田早变成了梯地,墨绿的苞谷阴郁地呈现出无言的忧伤。
我左看右看,看到废弃的矿井,看到茅生草葛的运煤路,再看看村旁锈迹斑斑的运煤车,看看一栋栋大多只有老人孩子守着的房子,我悲从心生,泪水暗流。
想当年,我们的父辈,为了天天能吃上大米饭,不惜日夜奋战的造田精神,让一片片的梯地变成了梯田,变成美不可言的风景。而今,在很大程度上,曾经的精神和风景,明显的退化,这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说不出的悲哀。
不过,想起家乡正在修建的四通八达的机耕道,想起荒山峻岭腰上新挂的粗糙腰带,我的心中又燃烧起对未来的希望!因为,那是让岩窝窝变成金窝窝的梭筛精神唤起的希望,是向荒山峻岭发出的挑战,是对未来的开拓,是大山人放飞的梦想。
走进神秘桃花源
文/何仕华
令冲是一个古老的壮族村寨。寨子在大山深处,海拔1220米,清一色的壮民居住着木制的三层吊角楼。一楼猪舍牛栏;二楼卧室、客厅、烧饭;三楼粮仓,堆什物,是典型的壮族民居。
村里的梯田如链如带,从山脚盘绕到山顶,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线条行云流水,潇洒柔畅,规模磅礴壮观。春如层层银带,夏滚道道绿波,秋叠座座金塔,冬似群龙戏水,集壮美与秀美于一体,堪称“天下一绝”。
不知是哪朝哪代祖宗开挖修建,令冲三个村寨400多户人家要住10多个山窝,2000多口人祖祖辈辈都靠梯田种粮养家糊口。这里的人们至今保持着古老的民风民俗,男耕女织,淳朴善良,和谐相处,礼貌待人。骑马遇长辈必下马,路遇长辈让道先行;吃饭让长辈座上席,夹好菜给长辈吃;不在长辈面前跷二郎腿,不说冒失的话。说是尊敬长辈自己才会像梯田一样层层高长,好运才会像梯田那样一层接一层地来。
我和几位摄影师朋友到令冲正是秋收季节,稻田波浪起伏,眩目的金黄在阳光里像一锅滚开的汤汁。当摄影师们在寻角度找灵感时,稻田深处传来阵阵歌声,循声望去,人影晃动,走近她们,是一群穿着时髦正在收割的男女,他们哼唱浓郁动听的壮族歌曲:
有个这样古老的布越,古老又神奇,自纺土布扬天下,流传到如今,勤劳又聪明,最早种下稻谷,祖先们早已居住在青山绿水间,青山绿水间,哟喂……绕都奢布越喏。
有个这样古老的布越,善良又美丽,河边的水车哗哗响,从古唱到今,村头大树记载着民风民俗,祖祖辈辈生息在青山绿水间,青山绿水间,哟喂……绕都奢布越喏……
歌词动人心弦,歌谣寓意深远,唱赞青山绿水间的居住环境,赞扬勤劳的祖先们成为最早种下稻谷的先民。
当发现扛三脚架穿马卦的摄影师向他们走来时,歌声嘎然止住。一位40左右的妇女微笑着问:“您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吃饭没有哩?晚上请到我们村里歇”。她那问候的话语,如同歌唱那样动听。说完,用大拇指轻轻剐一下镰刀的刃,阳光在上面迸溅流淌。她埋下腰去,那些年轻人也跟着弯腰,大把的稻谷被拥揽入怀,手里的镰刀发出欢快的脆响,稻谷齐刷刷地纷纷倒地,不一会就闪开一条笔直的通道。
摄下了这个难得的美好瞬间。我们从田埂深一脚浅一脚爬上山顶,远远的山峦清晰可见,白白的云雾飘绕在山间,若隐若现。
“仙境!实乃仙境!”同伴呼之欲出,急不可待。层层梯田从山脚盘绕到山顶,那富有韵律的层次,层层叠叠,高低错落,盛满稻谷,一块连着一块,稻谷反射着金色的光,金黄的谷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胸中荡漾着的是一种返朴归真的涟漪。那悠长缠绵不尽的乡思之情此时此刻油然生出了满足感。
居住在半山腰的吊脚楼的主人早己给我们准备好了晚餐,摆上了清炖的和爆炒的羊肉,十足的原汁原味。听说村里来的是省里的老师,村干部和老党员们都来了。村主任敬酒时谦虚地说我们壮家人笨,做不来好吃的饭菜,还请各位老师见谅……村里虽然还算不上很富裕,但他们依然杀鸡宰羊招待,我们酒兴正浓,把盏不止时,屋外已歌声阵阵:
“油菜花迎风摆,油菜做成岜夯菜,家乡的酸菜最可口,宾客尝了笑开怀,等你来哎罗喂……请您再到壮乡来。”
“稻花香甘蔗甜,蜜蜂蝴蝶闻香来,田间遍地丰收景,满山果子任您摘,等你来哎罗喂……请您再到壮乡来。”
巴乌和着歌声在月色中流动。
令冲真不愧是捧一把泥土就能挤捏出壮乡汁液的风水宝地。气势恢宏的梯田,十足的壮乡生活,真可谓是举世无双,绝无仅有。
夜深了,话题离不开千百年来壮族先民生息繁衍的美丽家园;离不开村里新房建盖的惊人速度;离不开对吊脚楼将会被取缔的念想。
吊脚楼和梯田,是一部史书,是壮族先民在自然与社会双重压力下,顽强抗争、繁衍生息的漫长历史。
家乡的梯田
文/宗琛翊
我的家乡在红河县,那里有起伏的山峦,葱郁的树林,春天山花烂漫,夏天瓜果飘香,秋天五谷金黄……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家乡的梯田。
梯田顺山而建,从山下看上去,象是铺了绿色绒毯的天梯,一层层,一级级布满了整座山。来到田边,看得更清楚了:一块田约有几丈见方,绿油油的。
这时,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耀着整个大地。雾气散了,田边树叶上滚动着的露水,象一粒粒珍珠,闪闪发亮。沿着田埂往上走,田间散发着泥土的香味,别有一番情趣。
远处几棵樱桃树,正灿烂地绽放着,一簇簇,一团团,美丽极了。听农民们介绍说,这种树在山上到处都有,不过几个月,满山挂着红色的“小灯笼”,这时摘下来,酸酸甜甜,别提有多么的爽口了。
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吸引了我们,寻声走去,只见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正唱着歌从山上流下来,水清而亮,可以看到水底的小鱼……小溪旁长着茂密的水草。
放眼望去,不论是近处还是远处的稻田里,稻子已经抽出了穗,随着风儿,稻穗一会儿左倾,一会右倾,满山的稻田象一片碧绿的海洋。看着稻浪翻滚,大人们喜滋滋地谈论着——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咦,长在稻田旁的不正是一棵棵高大的棕榈树吗?绿油油的,象卫士一样,守护着田里的稻子。
大人们说,一年四季,梯田都有它的特点:夏天,一片青葱秧苗;秋天,一片金黄稻浪。梯田最美的时候却是冬天,因为灌满水的梯田时时闪现出银白色的光芒,从而凸显出梯田的婀娜曲折的轮廓,在阳光和云雾的滋养下,银屏玉翠,云蒸霞蔚,如一幅浩瀚苍茫、气象万千的水墨画,让人在陶醉中生起一种身在仙境的幻觉。真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但眼前的梯田美景已经让我目不暇接,陶醉其间了。
阳光下,梯田里,哈尼族男女在认认真真地劳动着,有的在挥锄修整田埂,有的双肩挑粪施肥,骄傲而自豪地向世人展示着劳动创造的奇迹。
时间过得真快,快到中午了,太阳光散发着炎热的气息,这时农民伯伯已经打着赤膊,汗流满面,但却没有一点准备收工的样子。我想,这一片片绿绿的稻子,不正是他们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吗。
如果我是画家,我会用画笔画出它;如果我是音乐家,我会用最优美的音乐来表现它;如果我是文学家,我会用最精彩的文笔的描写它;如果我是摄影家,“卡嚓”一声,我会用相机照下每一个瞬间!
无论我说什么,都难以表现出更为多彩的梯田。朋友,还是您亲自来一饱眼福吧!
拜访梯田
文/施立松
梯田是写在山坡上的长短句,短短长长,平平仄仄,一山的诗意,美美的,妥妥的,轻吟在时光里,四季里。
在云和,梯田是必须要看的。声名自然是重要的因素,它有“中国最美梯田”之称。梯田图片在朋友圈疯传,早惹得我心痒痒。张抗抗关于梯田的文章写得极美,读了又读,读到最后只剩五个字:我也要去看!
到了云和,倒不着急看梯田了。好似对美人仰慕太久,真要见面了反而情怯。只觉得该梳洗整洁了,收拾利索了,平心静气了,方不唐突了佳人。
在云和的青山绿水里走了几日,山间水畔的清逸之气,把身上心上的烟尘涤荡了些许去,在云和湖的水波里,恍然觉得自己也成那一尾绿雪诗意的青鲤了。
是拜访云和梯田的时候了。
到云和梯田山庄,天已黑透,雨细细地落下来,四周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清,蛙鸣高一声低一声,把村庄春天的夜渲染得诗情画意起来。一些久违的情绪,慢慢地萦绕过来。心突然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又仿佛满了,充盈着莫名的舒畅。索性洗洗睡了,在蛙鸣里,连梦都不舍得做一个。
清晨,踩了露珠出去。作为超级路痴,从不敢在陌生的地方独自出门。在山里反而不担心迷路。问了担水浇菜的老农,问了拉风箱做早餐的老妇,虽听不懂他们热切的一字半句,但沿着他们所指,却准确无误地踏上了看梯田的捷径。
春天的乡间小路,每一步都是一首诗。细碎的花,开得不成章法,却又自成一篇,色彩,姿态,香味,都设计得精致。草更是不讲道理,路中间,石头上,田埂边,那些该出现或不该出现的地方,都被它们含英吐翠的细语占领。
一路走走停停,只听得水声哗哗,越来越响,小道越来越细,越来越松软,才发现,自己已站在梯田中了。那水声,是春耕前的灌注。每块田畴边都有一个缺口,水流从上而下,或条或块的田畴,都有水波荡漾,即便那小如斗笠的“笠田”,也“雨露均沾”了。这就是梯田的妙处吧?田有多高,水就有多高。与自上而下的水流迎面相逢,竟觉得水是跟着我的脚步一级级往上走的。怀揣着这美丽的错觉,上山的路,走起来也不觉疲累。
田畴里的稻草人,破旧的衣衫,在清晨的风里御风而行,与它们擦肩而过时,鼻翼间,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时,父亲荷锄归来,裤脚沾了露水,脚板沾了泥巴草屑,偎在父亲身边,便有熟悉的烟草味围绕过来。
山顶观景台,已有密密麻麻的摄影师持着长枪短炮等日出。从山腰往上看,这些身着彩衣的人们,给春天的梯田镶了一道动态的花边。走到他们中间,听他们言谈轻轻,仿佛担心惊扰了梯田的清梦。这群人,都是从四面八方,慕梯田之名,前来拜谒的吧?后来下山时,遇到一对成都来的年迈夫妇,才知所料非虚。
是什么造就了这云和梯田的盛名?云和朋友说,是“三千”。千年历史,千米落差,千块田畴。“九山半水半分田”的云和山区,平地良田稀少,山民只能向荆棘满坡、乱石遍地的山岭要口粮。勤劳的山民起早贪黑,挥镰斩荆,扬锄垦荒,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田地在汗水中长出来。到明朝景泰前后,云和银矿大量开采,人群拥入,对粮食的需求激增,梯田的开垦也达到顶端。年复一年,日积月累,贫瘠陡峭、杂木丛生的山坡,俨然从天而降的天梯,梯级是宽窄不一、长短错落的田畴。每到金秋,便捧出万斛稻谷,回报勤劳而聪慧的农民。
从山顶往下看,梯田的线条在晨曦里舒展成一个个跳跃的音符,梯田就是一张画了无数小蝌蚪的五线谱纸。满山的鸟雀,在轻蒙细笼的云雾里,照着谱子轻唱,让人在纯和净的柔光里,渐渐地,化作一滴露,一缕烟,一方田。
阳光终于来了,从云层里,射下细细的一道,便有一小片梯田成了水镜,映了霞光,映了树影。等待的人群骚动了起来,咔嚓声此起彼伏。只一会儿,云层悄无声息地把阳光收了去,突然,阳光又从另一侧溜出来,一大片的梯田,顿时成了光芒四射的宝石,炫得人睁不开眼。就这样,梯田在阳光和云层的迷藏里,变幻着,妩媚着。
在山顶的梯田邮驿里,买了一套四季梯田明信片,寄去远方。刚刚,我把梯田的照片发布在微信朋友圈里,朋友第一时间切切地回复:我也要看云和梯田。当然。春夏秋冬,我们都会像静待花开似的,等待着一次次亲近梯田四季变换的美。
梦里潘家湾
一场春雨后,一路花香鸟语阻挡不了我前行的步伐,虽已汗流浃背仍兴致盎然,只有会当凌绝顶,才能一览潘家湾梯田的美丽。伫立山巅,俯瞰潘家湾梯田,娟然如拭,鲜艳明媚,如倩女袭一身裙纱起舞在峰峦叠嶂间,令人心旷神怡。看着这一沟谷,一沟谷,一山峦,一山峦似洁白的哈达,像玉带,如散了一山明镜的梯田。难道你不被这自然之绝唱所折服?与其说这是大地鬼斧神工之杰作,倒不如说这是山里人们千百年来刀耕火种,祖祖辈辈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潘家湾梯田位于罗田县中北部,大别山国家森林公园脚下。东北与地势险要的鸡鸣尖风景区和天堂湖风景区接壤,西北与罗田县凤山镇的大雾山桐花风景区相接,南与罗田县大河岸镇的进士河漂流毗邻,偎依在罗九百里生态画廊里。这里四季分明,风光秀丽,气候宜人,年平均气温16.4℃。境内龙须河和鸡鸣河承雨面积38平方公里,水位落差大,上游有大型水库一座,建有两座发电站。一年四季如诗如画。
春天到潘家湾游玩,从罗田县城驾车出发只需30分钟就能到达。如果你从罗九百里生态画廊的付家庙大桥下车步行游览潘家湾,情趣别有一番风味。你可以领略发源于潘家湾鸡鸣尖的鸡鸣河两岸世外桃源风光。鸡鸣河内游鱼细石直视无碍,一路树绕长堤堤绕湾,拂堤杨柳醉春烟。一路品诗逐渐进入山区,你便会体验到“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的意境。来到龙须河畔,时而急时而缓的山溪水如飞花溅玉,仰望百丈崖瀑布似天际飞来。此时山间的三月芦豆四月籽粒粒饱满,兰花馨香扑鼻,竹笋破土,荆芥、白花菜沿途皆是。山鸡叫,斑鸠鸣,杜鹃花开云雾绕,一个字——美。
累了渴了至农家小舍,好客的山里人沏一壶山泉野山茶捧给你,那碗里便盛满了一山春色。当你端着茶凭窗眺望层层梯田,这是大山献给远方游人最美的魔术。春看是洁白的哈达,再一闭眼都染成了一条条绿的纱巾,仿佛就是金黄的稻浪,陶醉期间时。山里人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烟熏腊肉锅巴饭,尿泡豆腐炒韭菜,新鲜竹笋炒五花肉,椿苗炒鸡蛋,荆芥炒腊肉,一桌有香有色有味的农家小吃让你吃得赞不绝口。
夏至潘家湾,那百丈崖瀑布,那古树,那古城墙,那古村落一定是你最留恋的地方。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在潘家湾这神奇的土地作了最好的诠释。漫山遍野的梯田如何做到终年水源不断呢?那千山万壑的茂林修竹就是最好的诠释。那无数条小溪、清泉、瀑布,滋润着这梯田、旱地。勤劳的山里人还在大山深处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呢。细心的游客你还会发现,梯田两岸散布的湾落都有一个共同点,湾湾有一口清澈的池塘,湾前岗后都有几棵参天的古树,每个湾落都能看见一山山的梯田秧苗泛绿,都能凭窗眺望奇岩峭壁,山涧溪水,飞瀑叠叠,真是应证了《山行》诗句:百道飞泉喷雨珠,春风窈窕绿蘼芜。山田水满秧针出,一路斜阳听鹧鸪的诗韵。一个湾子是一首隽永的小诗,一个村落是一篇耐诵的散文。那梯田便是平仄押韵的唐诗宋词,那百丈崖瀑布,那三叠石,那美人谷,那贵妃池便是这诗词的韵脚。那古城墙,那古村落,那恐龙蛋,那古树群则是诗章画龙点睛的字眼。
站在主簿寨的古城墙上鸟瞰万山朝拜,看栩栩如生的“天狮座”和“蛇赶青蛙”两座奇山,感受一代又一代山里人是如何守候这淳朴的乡土文明?看古城墙上的枪口眼,遥想烽烟战火曾在这深山老林演绎过多少荡气回肠的故事。眺望北面1009.3米的狗耳尖,东面988.1米的鸡鸣尖,便牵动这一路鸡鸣狗叫阻止天神打造天堂的传说。我多想掬一捧天堂湖的圣水,打磨那熠熠生辉的薄刀峰,似李白在这百丈崖瀑布前吟长风破浪,直挂云帆的豪情。
入深山看夹岸高山皆生寒树,一棵棵两人难以合抱的大树比比皆是,飞禽走兽享乐其间。看百年来风雨也无法撼动侵蚀的老屋(该村已于2013年被列入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依然炊烟袅袅,听山里人哼着畈腔(湖北非物质文化遗产)出门去,看山里人带月荷锄归伴随牛铃的快乐。置身这奇山异水里,人与自然相融,物与物相谐的氛围,你难道不惊叹这山里人千百年来的打造和守望,打造和守望这天人合一的境地。
梦里潘家湾,大美潘家湾,在你的怀抱里听不到机器轰鸣,看不见现代化的耕作。耳畔只有鸡鸣牛哞羊咩铜铃的回响;在你的怀抱里看不到高楼林立的森林,只有小桥流水人家的静谧。
大自然的每一笔都在这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在这世俗文化与人心日益远离自然真谛的今天,来这里看山里人扶犁挥鞭的身影,难道不让你浮躁虚华的心田得以宁静吗?
梦里潘家湾,大美潘家湾。一场春雨后,一路花香鸟语阻挡不了我前行的步伐,虽已汗流浃背仍兴致盎然,只有会当凌绝顶,才能一览潘家湾梯田的美丽。伫立山巅,俯瞰潘家湾梯田,娟然如拭,鲜艳明媚,如倩女袭一身裙纱起舞在峰峦叠嶂间,令人心旷神怡。看着这一沟谷,一沟谷,一山峦,一山峦似洁白的哈达,像玉带,如散了一山明镜的梯田。难道你不被这自然之绝唱所折服?与其说这是大地鬼斧神工之杰作,倒不如说这是山里人们千百年来刀耕火种,祖祖辈辈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潘家湾梯田位于罗田县中北部,大别山国家森林公园脚下。东北与地势险要的鸡鸣尖风景区和天堂湖风景区接壤,西北与罗田县凤山镇的大雾山桐花风景区相接,南与罗田县大河岸镇的进士河漂流毗邻,偎依在罗九百里生态画廊里。这里四季分明,风光秀丽,气候宜人,年平均气温16.4℃。境内龙须河和鸡鸣河承雨面积38平方公里,水位落差大,上游有大型水库一座,建有两座发电站。一年四季如诗如画。
春天到潘家湾游玩,从罗田县城驾车出发只需30分钟就能到达。如果你从罗九百里生态画廊的付家庙大桥下车步行游览潘家湾,情趣别有一番风味。你可以领略发源于潘家湾鸡鸣尖的鸡鸣河两岸世外桃源风光。鸡鸣河内游鱼细石直视无碍,一路树绕长堤堤绕湾,拂堤杨柳醉春烟。一路品诗逐渐进入山区,你便会体验到“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的意境。来到龙须河畔,时而急时而缓的山溪水如飞花溅玉,仰望百丈崖瀑布似天际飞来。此时山间的三月芦豆四月籽粒粒饱满,兰花馨香扑鼻,竹笋破土,荆芥、白花菜沿途皆是。山鸡叫,斑鸠鸣,杜鹃花开云雾绕,一个字——美。
累了渴了至农家小舍,好客的山里人沏一壶山泉野山茶捧给你,那碗里便盛满了一山春色。当你端着茶凭窗眺望层层梯田,这是大山献给远方游人最美的魔术。春看是洁白的哈达,再一闭眼都染成了一条条绿的纱巾,仿佛就是金黄的稻浪,陶醉期间时。山里人已经为你准备好了烟熏腊肉锅巴饭,尿泡豆腐炒韭菜,新鲜竹笋炒五花肉,椿苗炒鸡蛋,荆芥炒腊肉,一桌有香有色有味的农家小吃让你吃得赞不绝口。
夏至潘家湾,那百丈崖瀑布,那古树,那古城墙,那古村落一定是你最留恋的地方。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在潘家湾这神奇的土地作了最好的诠释。漫山遍野的梯田如何做到终年水源不断呢?那千山万壑的茂林修竹就是最好的诠释。那无数条小溪、清泉、瀑布,滋润着这梯田、旱地。勤劳的山里人还在大山深处修建一座大型水库呢。细心的游客你还会发现,梯田两岸散布的湾落都有一个共同点,湾湾有一口清澈的池塘,湾前岗后都有几棵参天的古树,每个湾落都能看见一山山的梯田秧苗泛绿,都能凭窗眺望奇岩峭壁,山涧溪水,飞瀑叠叠,真是应证了《山行》诗句:百道飞泉喷雨珠,春风窈窕绿蘼芜。山田水满秧针出,一路斜阳听鹧鸪的诗韵。一个湾子是一首隽永的小诗,一个村落是一篇耐诵的散文。那梯田便是平仄押韵的唐诗宋词,那百丈崖瀑布,那三叠石,那美人谷,那贵妃池便是这诗词的韵脚。那古城墙,那古村落,那恐龙蛋,那古树群则是诗章画龙点睛的字眼。
站在主簿寨的古城墙上鸟瞰万山朝拜,看栩栩如生的“天狮座”和“蛇赶青蛙”两座奇山,感受一代又一代山里人是如何守候这淳朴的乡土文明?看古城墙上的枪口眼,遥想烽烟战火曾在这深山老林演绎过多少荡气回肠的故事。眺望北面1009.3米的狗耳尖,东面988.1米的鸡鸣尖,便牵动这一路鸡鸣狗叫阻止天神打造天堂的传说。我多想掬一捧天堂湖的圣水,打磨那熠熠生辉的薄刀峰,似李白在这百丈崖瀑布前吟长风破浪,直挂云帆的豪情。
入深山看夹岸高山皆生寒树,一棵棵两人难以合抱的大树比比皆是,飞禽走兽享乐其间。看百年来风雨也无法撼动侵蚀的老屋(该村已于2013年被列入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依然炊烟袅袅,听山里人哼着畈腔(湖北非物质文化遗产)出门去,看山里人带月荷锄归伴随牛铃的快乐。置身这奇山异水里,人与自然相融,物与物相谐的氛围,你难道不惊叹这山里人千百年来的打造和守望,打造和守望这天人合一的境地。
梦里潘家湾,大美潘家湾,在你的怀抱里听不到机器轰鸣,看不见现代化的耕作。耳畔只有鸡鸣牛哞羊咩铜铃的回响;在你的怀抱里看不到高楼林立的森林,只有小桥流水人家的静谧。
大自然的每一笔都在这里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在这世俗文化与人心日益远离自然真谛的今天,来这里看山里人扶犁挥鞭的身影,难道不让你浮躁虚华的心田得以宁静吗?
梦里潘家湾,大美潘家湾。
紫鹊界雨中看日出
文/简媛
凌晨四点半,我醒来了。站在紫鹊界山顶的客栈顶层,拉开窗帘一角,窗外天色依然浑沉,三两闪烁的灯火如夜的眼睛,嵌在群山之中,发出灵秀的光芒。远处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鸡鸣声,牵出蛰伏心头的愿望——我要在紫鹊界梯田之巅看日出!
起身走到客栈前坪,天边山岚已浮出一道浅浅的红边,而紧挨山岚的天空,却被一支神笔在原本泛白的底色上描出道道夹着墨色却又依次加浓的蓝白相间条纹。“光线更分明,变化更复杂了。”一群来自北方的摄影发烧友,正和我并肩站在客栈前坪,等待日出。
我望着眼前群山沟壑之间,在晨幕下发出动人光泽的层层梯田。田里水平如镜,映照山岚、倒描天空,又如数颗钻石,闪耀它晨幕下格外耀眼的光芒。天边不再是线形的红,倒像是在海潮中招摇的海藻裙摆;又如浸入水中的红粉,晕染越来越大……
客栈坪前有棵古树,我倚上它时,指尖触及它凹凸不平的树纹,一种触电般的通灵引领我穿越时空——一群紫鹊界人在海拔千米的山峰上,荷锄攀爬的壮观场景跃于眼前,瞬时泪水不觉浸湿我的眼角。
我知道我的感动源于对劳动的赞美、对创造的惊叹、对生命的敬畏……千百年来,紫鹊界人在海拔千米的山峰上,一锄一耙地垦出坡度最陡、海拔最高并拥有最原始最天然灌溉系统的梯田。
天色亮了起来,远处山岚,轮廓高低分明。而红边将它的光彩堆积在山脊与原本的墨色交织相染。与山相接的天空,已成片染成浅蓝,似乎要将刚才这白、这红吞没。
沿着那条盘旋在山间的柏油路,我移步到了八卦沟,呈现在眼前的盆地式梯田一下辽阔了我的视野。那些如蒙古包般被绿树覆盖的小圆山,恍或女娲娘娘无意撒落在人间的一把翡翠。
天,却下起了细雨,雨将水的灵气泼洒在浅蓝上成了水蓝,橙红成了水红。眼前三两沿梯缀在田间的木制板房,房顶正飘着炊烟,弯弯绕绕,和天空的白雾融为一体。板屋中此起彼伏的鸡犬声,让晨幕下的梯田多了一份生动。雨越下越大,天边的浅蓝、粉红渐渐被水雾覆盖成深灰。
我没有等到从山那边射出万丈金色的光芒。可远处级级梯田,似根根纬线,层层叠叠、依山就势盘旋于群山沟壑之间,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泥土芳香,美不胜收。我站在雨中,心中除了震撼,更多的是惊喜与感动。紫鹊界人用智慧与不屈开垦出这样一片震撼全人类的生命之田,是2000多年来当地苗、瑶、侗、汉等多民族历代先民共同创造的劳动成果,是南方稻作文化与苗瑶渔猎文化交融糅合的历史遗存。
不知是哪家女子思念情郎了。山坳里传来女子的歌声:正月里一朵好花搭信无信叫郎来。姐呃,正月里要拜年;二月里发水种秧田;三月里清明挂白纸;四月里秧老要插田;我哪有闲工看姣莲……
歌声中,我仿佛看到了情侣渔猎的场景。是的,正是因为渔猎文化对新化人的影响,才让这里的山歌具备独特的神韵。1957年着名山歌手伍喜珍进京参加全国民间艺术汇演,她演唱的新化山歌《神仙下凡实难猜》荣获一等奖。她多次把新化山歌唱进中南海怀仁堂,有一次,毛主席听完山歌,握着伍喜珍的手高兴地说:泥巴里长出的歌,蛮脆蛮甜呢。
我是春天的四月来的。此时的紫鹊界秦人梯田,水满田畴,如面面玉镜五彩斑斓。我相约它夏至,佳禾吐翠,如排排绿浪,青翠欲滴;盼望金秋,丰收在即,像座座金塔遍地休橙黄;期待隆冬,漫山瑞雪,仿佛条条银蛇起舞群山……
春耕农忙的句号
文/莫独
晚春的轻风一阵阵拂过田野,层层峦峦的梯田里,田水涟漪,一丘丘的秧苗轻摇着简洁的叶片,小巧而可爱。
梯田里的秧苗移栽十天半月后,随着田水的渐渐回清,秧苗茂密的根须也基本在泥层里重新扎须固根,稳定了生长状态。栽插是个创季的活计,为了稻禾的统一生长,不管有多大的耕种面积,无论是多么大的劳动量,都要求在一定的时间内完成。所以,一片田与一片田之间的栽秧时间,是不会拉得太长的,甚至整片山坡的梯田,也如此。这样,在这期间,寨子里的人家,东家栽了西家插,一家完了一家来,今天你来帮我,明天我去助你,每天忙忙碌碌,栽插不断。如此的折腾、劳碌,让人和牛都十分疲惫,尤其是那些妇女,常常一整天一整天地弯腰劳作,累得直不起腰杆。好在保证了农活的如期完成,保证了秧苗的同步生长。当一棵棵秧苗固根、回绿,用一行行绿色的稻禾把满山满坡写上春天葱茏的诗篇时,哈尼人松懈了劳动绷紧的弦,暂时直起了自己弯曲的腰身,把一个叫“莫昂纳”的节日又请到了生活的面前。
莫昂纳是哈尼话,也叫苗昂纳。“莫”指马;“苗”指活计;“昂”为力气;“纳”是休息。整句话的大意就是:息下活计养气力。原本应该叫苗昂纳更确切,因为在属马日进行,所以出现叫莫昂纳的,久而久之,这个叫法成了习惯,普遍叫的多。
莫昂纳的规模不大,但其意义却不可替代。最主要的是,这个节日的主角不是人,而是以牛为代表的牲畜和生产工具。
更准确地说,这是哈尼族的一个感恩节。
哈尼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地稻作农耕民族,一年到头,每天早出晚归,四季劳碌在田间地头,锄头等这些普通的农具成天不离手,还有梯田耕作每一轮三犁三耙的劳动程序,更是离不开牛的参与和帮助。一年一稻,虽然只是晚春栽插,深秋收割。但实际上,一年四季都要劳作的。哪怕是稻田空闲的秋末到中春季节,也不能放松片刻的维护工作,以及如时施加农肥等一些必须的劳动。说到底,梯田很少有没被劳作打扰的时候。每一粒谷子,在哈尼人的心目中,是如此的重要,不简单。为了能够获取这些要命的粮食,哈尼人像一群啃硬骨头的蚂蚁,流尽了血汗,挣断了腰杆,也不放弃地在梯田里忙碌,在大山里耕作。为此,紧紧围绕梯田稻作农耕,派生出了一系列或直接或间接的节庆祭典活动。如:祈盼梯田水源源源不断的五月祭梯田入水口仪式;祈望稻禾健康成长的六月祭稻神仪式;祈求丰收的七月尝新米仪式等等,或大或小,几乎月月都有,莫昂纳只是其中的一种。
头天,村里专司负责通知日常事务的山伙头,就会按照寨子宗教头人咪谷的吩咐,趁夜里寨人睡前村头村尾街街巷巷一处处地叫唤,通知大家次日莫昂纳的消息。我们阿倮村的山伙头是我们阿牛家族的一个远亲,长我们一辈,我们都叫他叔叔,很亲切很随和的一个中年人,很早就死了老婆,上有老下有小,却一直不续娶,家境一直不好。村子里,这样的人,才愿意做被人驱使为众人奔命的山伙头。其实,在山伙头通知之前,村里人根据农活和农历,就大致知道要过莫昂纳节了。山伙头的通知,相当于下了正式的红头文件。
这天,蒸糯米的香气,浓郁地在古老的山寨里弥漫,用谷物特有的温馨,叙述着一个农耕习俗的古朴与土气。这是令人温暖、踏实的时光。闻到这股宜人的香味,熟悉哈尼风物的人都知道,哈尼山寨又要过节了。我记得,好几年,家里的鸡都是我帮父亲杀的,等我杀好鸡后,父亲就从梁上、门后、屋角等角落扛来铁犁、木耙,提来锄头、镰刀、弯刀等,认认真真地重新清洗一番,然后把它们集中到堂屋的正中央,点上香火,端上鸡肉、蛋拌糯米饭。做完这些,父亲就叫上我,和他一起恭恭敬敬地曲膝跪拜在农具前。父亲嘴唇轻启,一边诉说着感激之情,一边纳头叩首。我沉默无言,只是跟着父亲叩首。这边拜毕,父亲抓起一坨糯米饭,走向隔壁的牛圈。我家因为无人放管,父亲把牛买来后,平时交给大爹放养,耙犁时两家合用。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我家从没有过牛。虽然没有直接养过牛,但这不影响父亲对牛的感情。来到牛跟前,父亲同样向牛诉说一番,然后和清水、清草一起,把糯米饭一点一点地慢慢喂给老水牛。
莫昂纳后,耕牛就可以暂时离开梯田,脱离劳动,赶上山野,获得一段时间的休养,自由地在山林里放牧自己,放牧悠闲的美好时光。田野里安静下来,连鸭也被圈养,禁止下田。偌大的田间,只有零星的前来视察秧情的身影,偶尔孤独地走过田埂,与前段时期的喧哗繁杂形成截然不同的寂寥。劳碌的春耕农忙时节被打上句号,宣告结束。
梯田之美
文/王琪
层层梯田,如层层叠放在山中整齐的书本,诠释着愚公精神的崇高和精卫填海的可贵;像一首首荡气回肠的山歌,抒情着沧海桑田的变迁和春花秋月的故事。
梯田,是上天奉献给农民的礼物,是农民书写给大地的风流。
一望无际的梯田,从沟底漫延至山头,从东山延伸到西山,层层叠叠,横无际涯,像时光的枕头,像岁月的年轮,深沉而内敛,有点高深莫测,有点曲高和寡。山风吹过梯田,舒展了每一根曾经疲惫的神经,草香漫过梯田,唤醒了每一丝犹存的渴望。春天走过是生机,夏天来到是蓬勃,秋天放歌收获,冬天收藏故事。
荷锄的农夫播种着明天的幻想,宽口的锄头逢合着土地的忧伤。兴修梯田的日子,土地整理着纷乱的心事;春华秋实的季节,梯田兑现了庄严的承诺。曾经的冷漠与忧伤渐行渐远,曾经的贫瘠与荒凉每况愈下,曾经跑水跑土跑肥的“三跑田”变成了保水保土保肥的“三保田”,曾经叫荒山荒坡荒滩的“三荒地”变成了如今的金山银山花果山。
一片片绵绵延延的梯田,宛如一张张五彩斑斓的五线谱,在千沟万壑之中,匀称地舒展在苍茫的天地间,而辛勤劳作的农民则如点点音符跃动其上,把一种强烈的音乐感染,弥漫在天地之间。
初识紫鹊界
文/易立军
新化县水车镇的紫鹊界,原是一个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地方,2004年因秦人梯田惊艳世界,一夜之间游客纷至沓来,现已成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
五一前夕,我们驱车前往紫鹊界。天气预报显示当天有中到大雨,同行有些担心。我说,有雨更有韵味,或许能够看到别样的风景。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目的地。我们顺利地进入景区,“玩转紫鹊界,体验农耕游”的巨型广告矗立在环保车站点,且有二维码可供扫描进入公众号。由于这几年相关部门加大了对生态旅游的开发力度,又借“精准扶贫”的东风,景区的水泥路升级为草砂路,路面也加宽了不少。
我们徒步上山,既可锻炼身体,又可随意欣赏美景。山路十八弯,袅袅炊烟在板屋瓦面升起,梯田渐入我们的视野,只见山背梯田云中画,千层万叠天上挂,给人以心灵的震撼。我们边走边欣赏,这时一位姓奉的本地人与几位朋友走了过来,他见我们不停地拍照,主动向我们介绍经验:拍梯田要从高处看低处才美。哟,还有这一套。我们来到山腰,那里有一个观景的好地方。放眼望去,四月的紫鹊界,梯田别具风采:小如碟,大如盆,长如带,弯如月,梯田蓄满了水,光滑如镜,每一层都是一道细碎精巧的涟漪,每一叠都是一片清净如鳞的波纹,时有农夫牵牛掮犁的身影,仿佛时光的脚步在这里格外缓慢,造化向我们徐徐开启了一幅充满诗情的写意画卷。梯田依山势盘旋,最大的田丘不到一亩,小的只能插十几蔸禾,俗称“蓑衣丘”“斗笠丘”。奉先生给大家讲了一则故事:有个家庭分田,大大小小总共二十七块,可数来数去却只有二十六块,还有一丘田哪去了呢?旁人提醒他,你斗笠底下还罩着一丘呢!
来到秦人梯田处,景色更佳。梯田顺着山势或凹或凸,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明或暗,有的如弯月成叠,有的如长蛇狂奔,一条条蜿蜒的田埂,仿佛变幻莫测的弧线,曲折有韵。“这个景区叫紫鹊界,是不是常有紫鹊出现?”同行问道。奉先生摇了摇头,叹道:“说来话长,古代这一带瑶民多次造反,遭官府镇压,死伤成千上万,后人常备纸钱纪念亡灵,因而叫纸钱界,后谐音叫紫鹊界。”哦,这地名还隐藏一段心酸的历史。
我把拍摄到的几张较为满意的照片发给北京的周玉清先生。周先生立即回音:“紫鹊界这地方无任何水源,却四季水盈梯田,只有一种解释:更远的地方有比它高的山,大山森林资源丰富,涵养雨水能力强,从大山到紫鹊界的地下是沙质构造,能形成虹吸现象,这是我15年前的判断。谁能就此做出专业考察?”我问身边的奉先生:“梯田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大部分从天上来的,少部分是泉水。”“有何根据?”我问。“我家的梯田很窄,不便使用耕牛和犁耙,我十二岁开始学用手耕田,用板锄一锄锄翻转,再用木耙将田泥整平。到了八九月,雨水少了,很多高山上的田就干了,要到第二年春天雨水多了才能有水。我是农村长大的,比较了解田土。”砍柴问樵夫,耕田问农夫,奉先生所说是亲身体验过的,理应可信。
我们谈兴正浓,不知不觉中天边乌云翻墨,紧接着就下起了大雨。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我们撑着伞,仍然没有止步。半个时辰后,太阳犹抱琵琶半遮面,梯田在微弱阳光的呵护下,云雾腾起,一级一级地向高处涌来,转眼间,我们就身处云雾中。一阵风吹来,梯田又清晰可见,我们仿佛进入了人间仙境。
揽胜悟禅机,但观岭上千般景,归程清足迹,犹带山间一片云。我们轻轻地来,悄悄地去,一次看紫鹊界还嫌不够,我们相约:金秋季节故地重游。
梯田里的往事
文/秋岸
这是云南云阳美丽的梯田,象一棵树,枝桠伸向远方;像一片硕大的红叶,叶脉清晰地铺洒在山前的坡崖上。尽情展现不甘贫瘠的美丽……
我家乡的梯田也许一样美,却因为我没有相机的缘故吧,不曾把她这样的展示过。
可这一点没有影响我对那片层层叠叠布满梯田的山峦的记忆和怀念。----那里有我不一样的童年……
记得梯田里种的最多的是花生,据说是因为花生有根瘤菌,因此无须农民把肥料背上陡峭的山坡,更因为花生喜欢生长在不会发生水涝的地方。初秋,那层层翠绿的梯田,镶嵌在形状各异的石堰里,那景象在你没有苦恼的时候,真真是美不胜收的!
然而,我来这里是带着苦恼来的!理由简单的只是因为我的作业本用完了,买纸却没有从叔父那里要到所需的四分钱!---是的,我小学时的作业本都是花四分钱买一张白纸,裁成32开尺寸用纸绳穿订而成的。
我记起同学告诉我的一个秘密:梯田石堰里有很多蝎子,抓来卖给镇上药铺可以变成钱!
为了这四分钱,我孤身来到这幽静的梯田里,----因为掀开石堰的石头会让石堰受到损害,大人看见我会被骂的。况且是否真的可以抓到蝎子,自己心里毫无把握。
兜里揣着一个玻璃小瓶,顺手折根树枝做成一双筷子,掀开第二块石头我就捉到一只张爪舞尾的家伙!记得当时我心跳如鼓,是激动还是紧张至今也说不明白----但有一点很清楚:我,可以用自己的钱买作业本了!
很快小瓶就装满了,我直接从梯田里快速朝镇上奔过去-----天哪!我卖了两角六分钱!后来我多次去到那里,做着我第一份赚钱的‘工作’……叔父好久没见我要钱,有天傍晚竟自己掏出五角钱,丢在我面前:‘省着用啊!’我一直对他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他老去……
唉!家乡的梯田不仅美丽,而且象惠及乡民的苦菜花,用别样的方式,让我一生记住那里所给我特有的恩赐……
定西梯田
文/董志强
定西的沟峁山梁大都被梯田缠绕着。
一层挨着一层,一层高过一层,从山顶到沟底,从沟底到山顶,层见迭出。远远望去,规整得好像织锦的楼梯。走近探察,又似把楼梯放大了几十倍、几百倍、上千倍,大小相连,不一而足。窄处三四米,宽处五六米,就地拓展,因势而走,绕山盘,沿沟转。
夏秋季节,绿茵茵,白花花,红火火,黄澄澄。似带子延伸,如彩绸系山。洋芋、小麦、荞麦、糜子、谷子……五谷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希望在这里种下,成果在这里收获。
定西人修地球,硬是把跑土、跑水、跑肥的三跑田修成保土、保水、保肥的三保田——梯田。
三跑田,原本不是田。生活在三坡陡六屲的定西老先人们,为了生存,就山垦荒,逢沟开挖,把一个个山梁、一条条大沟变成耕田。
三跑田,有的连牛都站不稳。二牛抬杠耕作时,只能由里往外从上向下翻。拉犁的两头牛不由自主地顺着坡地向下靠,耕地的人除了扶犁还要扶牛,犁起的土疙瘩滚起来会从坡地顶端一直滚到沟底。常常是山上耕地块,山下滚土块,一波一波的土疙瘩不时交织着滚成一片。
一有雨水,坡地上的径流带着泥土一股脑儿往下流,冲刷得连庄稼根部的土壤都不能幸免。一株株田苗裸露的根系,像剃了肉的筋骨,只剩下丝丝毛根仍抓着大地不放。
种了一坡,收了一车,打了一箩,煮了一锅。越垦越穷,越穷越垦,越垦越忙,越忙越苦。劳苦一年,换来的只是干瘪的口袋、干瘪的肚子和干瘪的人。于是,便有了“一方水土养活不了一方人”“不适宜人类生存”之类的慨叹。
逼急了的定西人,虽怨天,但不尤人,决心把老天的不公反转过来。
反坡是梯田的一种,在老百姓眼里就是把坡地反过来。变成地边略高于地根的缓平地。雨水不但流不出去还会往里流。
鸡叫头遍就起来,不顾洗脸就生产;顶着星星修梯田,踏着月光往家赶。
小时候常听说修梯田修成了先进,能端上“公家饭碗”,有的还成了领导。老家的农民一个比一个积极,争着抢着偷着往地里跑,争当劳动先进。
我们村小学也时不时加入到修梯田的会战中。三五人一组,一组一绺,任务到组。十二三岁的小学生拉车的拉车,挖土的挖土,打埂的打埂。农村孩子结实,抗摔打。擦一下皮,葳一下脚,甚至因力量小而被架子车带倒,都不当一回事,翻起来,继续劳动。
我们组分到的任务是梯田边角,土质硬,不好挖,到中午任务还没有完成。班主任老师决绝地说:“你们这组不要回家,下午也不要上课,等任务完成了再回学校。”荒凉大山上,炎炎烈日下,我们五个小学生人背车拉,汗流浃背,饥饿难耐,精疲力尽……但我们仍不敢有被惩处的半点怨情,只能有任务未完成的满心愧意。
定西人修地球把土地翻了个个,往外的陡坡变成了向内的缓坡,山坡地变成反坡地,似把病入膏肓的躯体变成朝气蓬勃的健儿。从此,土地保住了土,留住了水,蓄下了肥,孕育了盎然生机。苦瘠得近乎绝望的土地变得信心满满,希望满满。
一寸梯田几层皮,实干苦干加巧干。定西梯田,不仅仅是土地变脸,是定西人汗水、心血和足迹的浇铸,是定西人力量和智慧的结晶,是定西人的梦想和期待。有了它,定西贫瘠的根就被拔去大半,生活的根扎得更深,生命延续的养分有了厚实的基础。
据说,定西梯田连起来能绕地球赤道两圈半。我想,如果能从人造卫星上看到祖国万里长城,也应该能辨认出定西梯田。因为万里长城只是单墙独行,而定西梯田在重峦叠嶂中呈现出层层叠叠。“山顶戴帽子,山腰系带子,山底穿靴子”,整座整座的山被定西人装扮得多姿多彩,看不到边,望不到头。就是愚公转世,也会自叹弗如!
几个月前,有机会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老典型冉桂英交流。她说:“那时候,没想多少,只想把地修平,改变贫穷,让群众有吃的。”我拉着她的手,触摸着那些老茧和苦弯了的手指,她带领群众战天斗地,兴修梯田的宏伟场面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苗乡大地的诗行
文/李东华
斗牛
斗智。斗勇。
两对弯月般的锐角,毫不留情,刺向对方颈项。
激烈的打斗,坚硬的角碰触到一起,爆发震慑心魄的巨响。
两头对垒的健牛;
两道黑色的旋风;
两道苍茫大地力与力的博弈。
要将一切阻碍摧毁,要将对手置于死地……
斗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两头鏖战的牯牛,巨大的喘息声,充斥赛场内外。
它们——
为必胜的信念而战;
为“牛王”的荣誉而战;
为风调雨顺的祈祷而战……
一种意志的引领,一种耐力的比拼。斗牛,在苗乡由来已久,一百年、二百年
人们已记不住它的起源,只知:为祭祀祖先而斗,为新春增加节日气氛而斗,为青年男女在热闹中寻找到意中人而斗……
斗牛,苗乡一种习俗,一种传承的文化符号,
在苗乡,年年都在持续……
加榜梯田
层层叠起的一块块梯田的镜面,象一轮轮弯月,挂在加榜的道道山梁、沟头、河湾。
堆放成苗乡的月琴、胡琴、古筝;
堆放成苗乡的长号、短号、竹笛;
堆放成苗乡的芦笙、唢呐、木叶;
堆放成苗乡大地激越奔放、脍炙人口的交响……
醉了季节,醉了岁月,醉了生活;
醉了一拨一拨游人惊羡的目光……
加榜梯田,大山深处的奇葩。祖先造田农耕,原本是为了求生存,不曾想:一撬、一锄、一犁……却绘出了大地最美的丹青水墨,一幅山与水的人间绝唱,一块全球重要的农耕文化保护地。
历史在这里积淀,时令在这里轮回。
仲春,是加榜梯田最美的时节。水漫梯田水田如镜,蜿蜒曲折的田埂龙蛇走笔,在大地上绘制出优美流畅的梯田肌理和线条轮廓;田水反映着波光,象弹奏的古筝和弦,将一曲曲天籁,奏响在坡头岭上,奏响在溪涧河畔,奏响在一代代苗家人的心间……
摄影家敏锐的眼光,发现了加榜梯田天梯似美伦美奂的图画,用最精妙的摄影技艺,将梯田无与伦比的美向外展示;诗人用一咏三叹反复的吟唱,在唐诗宋词的音韵里,将这大地的诗行吟诵。
加榜梯田,一曲天籁,一首颂歌。用母亲的骨血耕耘,用父兄的山歌作种子,一茬茬,总用粮食滋养苗乡,用美润泽苗乡……
独木舟
一根独木,演绎多少惊心动魄水的故事。
渡河闯滩。独木舟的故事,在大山里传颂,在峡谷里编排,在苗家汉子手中抒写……
独木舟,苗家汉子的独创?伐木放木,清水江绵延几百里,九曲十八弯,船行艰难。苗家汉子,凭着勇气与胆识,就这样驾驶一根根独木,闯滩……
一根竹篙,一左一右。驾驭独木舟,需要很高的技艺和耐力。才能划出溪涧陡滩,才能划出缓河驶进大江……
独木难行?古已有人,将偌大浑圆的独木凿造成船,底部方形,两端翘起,便于划行。而苗家汉子,舍去了这些繁文缛节,他们轻松自如地驾驶着这些桀骜不驯的独木,为自家架起高大威武的木楼。
能驾驭独木,是一种勇敢和力量的象征。苗家汉子,都以能驾驭独木舟为荣。
独木舟的技艺在苗乡代代传承。
传到今天,也成为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竞技项目,它一亮相,便惊羡四座……
芦笙跳圆舞
这是苗乡最快乐的圆舞,象春天的花朵,美艳、迷人;
这是苗乡最古朴的圆舞,十人二十人围在一起,跳成一个圆形的彩圈。
芦笙“伊呜——伊呜——”
舞步“啪嗒——啪嗒——”
以足顿地。舞动的节律,地动山摇。
把苗乡四季,舞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她们不懂肖邦,不懂贝多芬,不懂莫扎特……只懂简单的芦笙调,只懂欢乐时跳,喜庆时跳,丰收时跳……跳动的圆舞,让苗乡生活,在歌舞中更加丰富;让苗乡喜庆,在歌舞中更加快活。
芦笙跳圆舞,苗乡快乐的舞蹈。
人跳起的圆,彩裙飘起的圆……象夏夜池塘里蛙鸣过后留下的一圈圈涟漪,梦幻、迷离;
蜡染的花帕,百褶裙;刺绣的花围裙,花衣……聚到一起舞蹈,象千万只蝴蝶的盛会,瑰丽、多彩!
我喜爱这古朴的苗乡芦笙圆舞,它荡气回肠,意蕴悠远;
我礼赞这奔放的苗乡圆舞,它令人精神振奋,一扫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