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散文(精选16篇)
浮生三记
文/任艳
【一】十六夜的月
十六夜,冰轮缓缓升起。
街肆上正热闹。烧烤摊烟火缭绕,食物的香气浸到夜色里去。人们在流影浮灯下享用美食,有一种闲适的富足。
佳兴忽来能下酒,我们不下酒,我们去看月亮。
杨柳岸,晓风朗月。
夜空,雪团擦过,雨水濯过,洁净到无一丝渣滓。天风也一定给筛子筛过,忽有了细嫩滑离的质感,春面不寒,果然是杨柳风,是低温的绸。
十六夜的月色,可以用“汤汤”形容,浩渺无边,无际无涯。无涯月色,一泓春水,水天交映,澄明若镜。小岛在远处,一帧缥缈的剪影似的。空里轻轻、静静地,流着霜。水流宛转,环着阡陌,绕着芳甸。
春山空寂。只有我们,对影三人。
舟楫在,我的掬月台,也在。千古明月,浮漾天心。
水面经风,一个月亮,变成一千条银丝、银线、银绦、银蛇,一万个银箔银鳞撒在湖里。袅袅柳枝,曳着蒲团似的满月,悠来荡去。那长居广寒的嫦娥,或许一个秋千荡去,也会拽着青青柳丝,飘然降临人间吧。
此时此景,是我们的,也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聊发少年狂的仨女人,一路跑下长堤,站立湖畔,高声惊呼:“美啊,真美!”真的不知,要如何注目,才能对得起,这造物主赋予的豪华天宠。
雪伸开双臂,对月长吟: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我深吸一口月光的芬芳,朗声接道: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此刻,吟诵诗歌的人,瞬间,与那个一千多年前的诗人,交叠成了一个影子。
冬不语,月光飞上眉睫,夜风翻起她的衣袂,揉乱她的发丝,她只静静望着,这古老又年轻的永恒之月。有些风,拂过面颊。有些风,经过心底,泛起,水质般的光泽。
张晓风说——人要是要活很多年才知道感恩的,才知道万事万物包括投眼而来的翠色,附耳而至的清风,无一不是豪华的天宠;才知道生命中的每一刹那都是向永恒借来的片羽,才相信胸襟中的每一缕柔情都是无限天机所流泻的微光。
【二】日出。山行。看花人
山中看花。
春暖乍寒天气,在早晨,山风裹挟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是有些微砂感。松林苍郁,草色已经返青。我俩站在松下,头发被风撩拨得肆意飞扬。树下铺满厚厚一层松针。几枚皴裂的松果,坠落在干草里。
东方,地平线就在脚下。晨空,掀开层层面纱,渐次明亮。
若春天是丹青妙手,那天空就是一个颜料制造作坊。它将一钵钵的奇彩异色,勾兑,摇匀,抟揉,发酵,在日出之前,一掷千“色”,由深黛,蛛灰,靛青,藤绿,幽蓝,薯红,葡萄紫,蔷薇红,胭脂粉……
倏忽,太阳挣出地平线,似一枚殷红的幼果,悬垂东天。又似一粒朱砂,灼伤于大地之心。
红日越过山岗,越过河流,越过林莽,一格一格,冉冉升起。太空无声,波诡云谲,瞬息万变。一霎时,金光照彻,漫天云霓像是匹匹锦绣,错彩镂金,光华四射。这是一场盛宴,世界陷入纸醉金迷——鎏金的湖,披金的群山,泼金的树林,铺金的天空……
我和冬,沐浴在盛大的日光里,听松声如诵,日出如歌。
山中花事正好。山樱花开得极盛,仿佛一夜之间,山间落下大匹粉红的云彩,不由让人想起黑泽明电影《梦》中的一幅幅画面。
远远听见女孩儿们的嬉笑声,让人很容易想到眼前烂漫的山樱,纯真无邪,挤挤挨挨,热热闹闹。
遇两位看花人。她们比我们来得早,她们携着相机,在花树底下钻来钻去,身上沾了细碎的樱花。山地车扔在一旁。
我问,你推车子上山?
女子笑微微,嗯,很轻便的。
冬问,照片发哪里?
发论坛。她边俯身向花,口里边答道。
她问,你们照片发哪里?
冬只笑不语,跑到一旁捕捉花影了。
哪里也不发,留给自己看。我笑答。
一群女孩儿从山上下来,追逐嬉闹,她们看起来真开心。看花的人让女孩儿做她们镜头里的模特,七、八个女孩儿们站在花影里,眉目如洗。此时,她们无疑就是一朵朵粉白的樱花了。
日影下,花树笼着一层灵性之光。樱枝低垂,晨风里一个惊颤,花瓣便簌簌飘落,柔弱不胜之姿,着实惹人怜爱。
风声穿过松林,穿过干草地,推叠,波涌,拂落雪纷纷。女孩儿们相携下山去,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远。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句古诗幽黯里一闪,擦亮于枝头。
置身花海,心底忽地生出一丝惆怅,不明来由。或许,耽美于太过繁盛美好的事物,都会让人心生惆怅吧?
而那惆怅,也是美的。
我们的人生,如果怀着一种向美而生的信愿,尝过一回韶华胜极的花事,看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日出,写过一篇直抵性情的文章,与一人看尽世间雪月风花,也应无甚遗憾了吧。
【三】看落日的心境
不急,不慌,放慢你脚下的步子,我们只是,去看落日。
一场落日,与市尘无关,与内心有染。
慢一点,再慢一点。你看,远芳侵了古道,晴翠接了荒城。你看,白玉兰如醉如痴,桃花杏花纷繁似雪。麦田已经返青,鸟儿脆鸣,风筝飞满苍穹。你看,灌木枝栖满了鸟雀,春风染青层林。
身后的人事,越来越远,尘嚣,也渐渐隐没市井。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而芬芳的花林,清亮的鸽哨,寂静的坡地,荒郊的僻径,山里的寺庙,越来越近。近到触手能及,近到,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将满抱的花馨,插入佛龛前那只青釉瓷瓶。古老而美好的事,由鲜花香烛供奉,四季不断。
这时候,落日未沉,落日在高山之巅,在广漠无垠的大漠之上,在绵亘千里的长河之岸。在世界的外面,在外面的外面。
阮步兵不由径路,率意独驾。没有激楚和忧愤,我们的眼底,只见青山满抱,绿水长流。长空澹澹,归鸟隐入远天,水面,杳然无迹。你听,落日正在下沉,寂寂太空,轰然有声。
那声,如闪电迅疾划过湖面,抚过新萌的草尖,穿越青林的枝桠,在两片翕动的蝶翅上,痉挛,惊颤,消隐。
余晖的暖,染透大片天空。金属的光,模糊了夕照下的景物。伊人黑的长发,薄瘦的影子,眉睫,鼻尖,唇角,她是一个发光体,伸开手,掌心里盛放着落日,还有无限江山。
发呆,冥想。内心一片空白,如同洗濯,删减,清空。只剩下一片薄的灵魂,贴在光的永恒荣耀里。
余晖的暖,一层层变冷,橙黄,橘红,玫瑰金……直至,最后的落日,徐徐沉坠,消逝于远方的地平线。
长空澹澹孤鸟没,万古销沉向此中。连最后一只鸟影也隐去,连最后一缕光线也收敛。
山是山,水是水。天地复归平静。
天色式微,终于黯下。
多年以后,你是否也有了,看落日的心境?
日暮独登楼
文/任艳
2015年,元旦黄昏。
当我气喘吁吁登上医院的四楼,站在庞大的落地窗前时,发现自己所在的高度,几乎恰恰与西天的落日平齐。
16时53分,夕日在黄昏的云天之中悬着,从四楼看出去,距离树林边缘约莫10多公尺的样子。橘红、胭红、鲤红、瑰丽的夕光,由浅及深地晕染着黄昏时分的一切,房屋、街衢、人群,正在施工的工地、远处的冬树,以及更远处的旷野。
没有鸟影飞过。宁谧的太空,只盛着一颗醺醺落日——古老的,憨厚的,熟红的落日。
拿起手机,对着这生动的一幕连拍数张。拍着拍着,我发现在夕日周围,慢慢出现了几条薄薄的云翳,呈美妙的“Z”字形,缥缈地萦绕在日轮的两侧和上方,仿佛一条阶梯形的云路,落日正是沿着这条云路,一步一步走下来的。
真是有意思啊!我一瞬不瞬地看着它,停止手机拍摄,杵在那里。此刻,夕日如同一枚籽粒饱满的果实,沉实地垂向大地。
接下来,落日下沉的速度越来越疾,如果不是专注观察,是极不易察觉的。若把这时间再分割成小块,也不过一刹,一念,一弹指之间矣。
一弹指间,绯红的日轮已擦到树杪,树杪如水草在风中游弋。
我站在窗前,视线牢牢被落日牵引着,朝着层林和大地垂落。一格,一格,夕日抖了一下身子,滑入林间。远远看去,日轮如荒原上一簇篝火,熄去最后的火焰,只剩下砖红色的半球。
下沉,下沉,一忽儿,那颗砖红的半球,已然没入层林深处,直至消隐,不见。
此刻,从世界纷繁的喧嚣里,我仿佛听到了一种来自宇宙深处的天籁,那天籁,正是寂静又神秘的日落之声,铿锵雄浑,振聋发聩!我的心魄,霎时被这超然物外的宇宙之音震慑了!
17时08分,整个太空暗淡下来。从我站在四楼窗下,到夕日沉没,仅仅过了15分钟。我走下楼梯。暮霭微茫,夜色已登台。
新年的黄昏,在饱飨了一顿落日盛宴的同时,也想起了苇岸的一句话——世界上的事物在速度上,衰落胜于崛起。
恒河沙数,随波逐流。一切貌似久长的存在,在宇宙浩瀚的长河里,抵不过一瞬。世界万物,瞬生瞬灭,唯其短暂,才愈美好;唯其美好,才愈贵重;唯其贵重,才倍知珍惜。
时光流淌中的天星
文/熊芯
一
窸窸窣窣,叮叮咚咚的山泉,隐隐约约,细细碎碎,从凋零的落叶与碧绿的苔藓中渗透出来,与清脆婉转的鸟鸣应和,动静中构成妙趣横生美妙和谐的情景。溪水一路欢歌,鸟儿尽情鸣唱。在翁郁的森林里,在飘渺的云雾间,石钟溪历经崇山峻峭与原始丛林的跋涉,在兰花台地稍息片刻,便被两岸的山体挤压,“哗啦啦”的响声中不见流水,巨石的撵压不改初衷。溪水执着奔涌,势如破竹,在暗夜蜷缩中踯躅前行,在碧潭幽谷与天空辉映,最后形成一条小溪——天星沟。
石钟溪在静默的时光里流淌,时光在不惊意的岁中叠加。带着一身疲惫的石钟溪,在波平如镜的碧幽谷,停下匆忙的脚步,缓慢地梳理自己的心绪,面对自己朝夕相处爱恨交织的大山,偶尔惶恐地回头张望,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颗泪,一旦离开大山的怀抱,脱离滋养自己的母性关爱,就再也没有机会依附和留恋。带着伤感,怀揣梦想,把曾经有过的欢乐和苦涩留给大山,把梦想和期望当成新的追求,石钟溪就这样默默无语,一路东流。
二
天星,不是浩瀚银河中闪烁的星星,她是一个地名,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地处金佛山西坡的大山深处。
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从战略方面考虑,按照“大分散、小集中”的原则,少数国防尖端项目“靠山、分散、隐蔽”,拉开三线建设帷幕。因天星依山傍水,峡谷幽深,便建起了国防天星仪表厂。昔日空旷寂寥的天星,人声鼎沸机器轰鸣,清冷的金佛山西坡顿时热闹起来。
我出生的村庄离天星并不太远,这样的特殊环境,让我在精神和血脉的故土上拥有一种优越感。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每当学校放假,目不识丁的母亲总要挎一篮鸡蛋,拉着我到天星仪表厂工作的叔叔家里作客。在厂里当保洁工的叔母不冷不热的目光,让我明白她并不十分欢迎我,但这并不影响我和虹姐玩耍的快乐。
叔叔的女儿虹比我大三岁,她被母亲打扮得漂漂亮亮,拉着我去灯光球场看篮球比赛,去照相馆拍黑白照,到合作商店买水果糖……那时候,天很蓝很蓝,白云如羊群一样在广袤的天际间奔跑,茂密的森林中群鸟啁啾,骑自行车上下班的工人师傅们叮叮当当的铃声,常常将一个懵性少年的心事打破。
事隔多年我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送我去叔叔家里过寒暑假,她想让我感受一种氛围,适应一种环境,改变一种习惯,让我幼小的心灵分辨工与农的差别,从而好好读书,跳出农门成为吃国家粮的人。沿着母亲指引的方向,我一路走下去,从弯弯的田野走向都市,从不谙世事的孩子,成为一名国家干部。而今想起善良母亲如此的良苦用心,对大字不识的母亲便心怀虔诚敬意。
三
时光的轮回,往往如一场大戏,高潮的到来必将预示着低谷的出现。伴随改革的春风,天星辉煌华丽的外衣,被改革的浪潮层层浸渍剥蚀,昔日戒备森严的军工企业,因诸多原因被迫迁徙。断壁残垣,灰沙剥蚀,荒草萋萋。当年数万激情澎湃的青年,连同“献完青春献终身,献完终身献子孙”的豪迈誓言,在滚滚奔腾的历史长河中湮灭,定格成为人们对一段过往历史的追忆。
那是一个莺飞草长,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孑然一身凭吊逐渐破败凋零的天星。我行走在杂草丛生破烂腐朽的厂房,伫足在空空荡荡的铁拱桥上,聆听桥下潺潺流淌的溪水,凝望空旷寂寞的大山,风从遥远的金佛山顶吹来,从阴森潮冷的瓦泥中吹来,夹杂着一半的清新和一半的落寂,那种生冷坚硬的感觉,将我内心深深地刺痛。过去,这里因为有车流的热浪,有上下班人流的涌动,有小孩玩耍时折下的新鲜枝蔓,还有附近农民卖菜和兜售土特产品的吆喝,整个厂区有六畜的走动,处处有人的气息,心灵的家园没有被放逐,熟稔的感觉油然而生。而此刻,天星荒芜的四野,杂草丛生的乱象,显得那样生疏,就连脚下的溪流以及河里的卵石看上去也那般生冷,虹姐和我玩耍的美好时光也难以寻觅和捉摸。面对如此破落荒凉的场景,我心里惊悚,内心深处充盈着恐惧和害怕。
四
天星,在将一段辉煌时光演绎彻底后,将破碎的记忆留给曾经引以自豪的人们。徜徉在山环水抱的天星风情小镇,我曾见过一位从天星仪表厂走出去的“军工人”。 步履蹒跚的老人在三线酒店边看边伫足,一会老泪纵横,一会破涕为笑,不明事因的人,将她视为疯子。在我与她的攀谈中,她感受历史的沧桑,也体会到如今的变化。天星,让她魂牵梦萦,天星,让她感概万千!我想:她体味到今日,一定能抚摸到昨天,因为人不可能将今天与昨天彻底割裂。
我不只一次独自在天星酒店前的溪边静坐,听淙淙流淌的溪水,观喷薄欲出的朝阳,体味轻雾弥漫的美妙,感受黄昏落日的壮观。
少年时,我无数次在院坝在山冈在河畔目睹过初升的朝阳,黄昏的落日以及明亮的月光。
天星夏日的黄昏是那般动人心魄,兴许因有金佛山佛光的反衬,黄昏时刻,金色阳光交织着橙黄、淡红、紫红的种种云霞,像彩锦衬托着红彤彤的落日奇异而灿烂的光芒,笼罩在天星狭长的沟壑,两江假日酒店在翠绿的林木间如镀黄金。落日掠过山冈,像烧红的石头急速地向暮色的树林坠落。彩霞像融化的流金从天上缓慢而黏稠地滴落,不远处的露天烧烤场,轻妙的音乐缓缓漫过空旷的山谷,与淙淙流淌的溪流遥相呼应,溪水在流动中经落日的照耀,金光闪闪,辽阔的美像如浩荡的江水涌入我的心底,我被大自然的美深深地震憾。
五
曾经以为:在金佛山上顶观月会有一种一览无遗的快感。其实,在沟壑纵横的天星赏月,更能感受月光的饱满和纯粹。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去年八月十六,我坐在天星绿茵如毡的草地上,看满月一点一点往上爬。天空从深黑往深蓝处延伸,月亮升得越高,天蓝得越纯净。月亮从最初的混浊,到淡黄的亮丽,再到水洗的明澈,整个大地便罩在银亮的世界里。因群峰交错,金佛山在月光下就感觉更加雄伟;因山峦重叠,浩瀚的夜空就感觉尤其深邃。微风吹拂,树梢晃动,偶有几只归鸟在梦中呓语。众星无意与月光争辉,远远地躲在月亮的身后不时偷着眨眼。皓月当空,空阔的蓝天有几缕白云游过,满眼的蓝色里,就只剩轮廓分明、坦荡示人的月亮了。
半夜,气温开始下降,轻雾犹如一层薄纱,轻轻地披在几盏路灯上,借着鹅黄灯光,我看到草尖上已缀满晶莹剔透的露珠。
在这月明星稀的宁静之夜,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让疲惫的身躯彻底释放,让浮躁的心偷得片刻安宁。回想时光中流淌的天星,无论是三线建设时的辉煌还是旅游开发后的火热,在沧海桑田中,让人感慨,更令人期待……
秋空落日
文/性淡如菊
自然能提升人的性灵,启迪人的智慧,陶冶人的情操,孕育人的美感,我想是不错的。天天在自然里打滚,看惯了春花秋月,听腻了鸟语涛声。久而久之,便习惯了,不以为然起来。唯有这秋空落日,如一本诗意盎然的书,百读不厌,品味再品味,回味再回味。越读越觉有味,余韵越发袅袅不绝。
在秋天看落日,你必须做到两点:一须晚秋,二须空闲。太早了不行,没有闲情逸致更不行。
秋空落日,首先,美在一个“静”字。
当你漫步田野、幽径或独立山头。但只见天空,一味的湛蓝,水洗般蓝了个透彻。一轮火一般,血一般的落日嵌在空中。落照下一树两树丹枫,千点万点黄花,斜晖脉脉地吻着它们。但只见一个两个孤村,三户五户人家,一色的小桥,一色的流水。你不由得吟咏起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桥人在天涯。感受到一种壮美,一种凄美,一种静美,一种绝俗之美。
这时候,悲壮,凄清,惆怅,伤感,一股脑涌上心头。一股酸楚涌上眼角,但又马上被天幕上血一般的落日,所镇住,轻轻发出一声赞叹。
但你的赞叹,只能是低低的,低得只有心才能听见。极细微极细微,瞬间就融入那无边无际的静里,无形无迹了。尘封的岁月,寂静的院落,偶尔传来几声鸟语,几声渺远的狗吠。空山里,远远传来寺院里幽远的钟声。在重山之外,在斜阳只外,远远的,仿佛听的分明,又不甚分明。这时反而显得更寂寥了。
秋空落日,其次美在一个“净”字。
天空高高的,惊心的蓝,蓝的没有一点痕迹。这时的水,惊心的清,清得不染一丝尘埃。一池秋水,一条小河,清得你几乎看不见水,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当你慢慢的接触它时,你震撼于它那无尘的清澈。水中的丝藻,小鱼,小虾,螃蟹,就像停在空中,悬在空中。残阳枫红倒映其中,与游鱼水藻相映成趣。仿佛鱼戏夕阳,蟹行红枫。蓝天,碧水,落日,枫树,小桥,孤村。构成一幅天然画卷,营造出一个超凡脱俗的意境。使你的身心一下子得到净化,从内到外。澄清了,透明了。
这时的空气也分外明净,微凉的,略带一点禅意。深深吸一口,一股清冽,直透肺腑,又慢慢扩散开去,无上清凉。顷刻间,所有的世俗杂念,悲欢离合,成败荣辱,顿时消逝,了无踪影,再也寻它不着。你便不知不觉远离了俗世凡尘,一股淡淡的超然慢慢渗人心底,灵魂便升华开去。但这一切都是淡淡的,很淡很淡的。仿佛品茶,咂一小口慢慢揣摩,才会体味到余味的悠长。
秋空落日,又美在一个“闲”字。
闲云野鹤不为人留,闲云是常有的,野鹤倒没见着。那云此时也变得特别轻盈,特别薄,特别柔,分外的白。像轻纱拢在碧空里,用嘴轻轻一吹,就会飘落似的。真正把个“闲”字,诠释了个透彻。没有野鹤,不过也不遗憾。那白鹭沙鸥却是一群一群的,多得不得了。
在斜阳蓝天下,远远望见,一群两群白鹭、沙鸥。从这边的山水,一下就飞到那边的山水里去了。翩翩的舞姿,说不出的曼妙。或一只两只,单足立在水中央,静立着,久久不动,别有一番风味。
这时,你或品茶,或饮酒,或赋诗,或作画,或弹琴。或清唱一曲,或踏着晚风漫步,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或立着,沐浴着斜光晚照,享受着无边的静寂。一身的疲倦和世俗的烦恼顿失,仿佛自己就是寄情于山水的天下第一大闲人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闲,就是一种悠然,一种身心两忘的解脱与自在。“点秋江白鹭沙鸥,不识字烟波钓叟,傲杀人间万户侯。”闲中带着一丝冷傲,一种超凡脱俗。闲,就要闲的淡泊,闲得超然,闲得洒脱,闲得不留一点痕迹。
秋空落日,还美在一个“韵”字。
你看,满山深黄,浅褐,淡紫,咖啡,火红的树。遍地枯黄的野草,秋风到处,飒飒飒,一派萧杀。斜阳的余晖洒上去,远远望去,如诗如画,如一片静燃的火焰。秋天的野菊花,深黄、浅黄、淡紫、粉红,一团团,一簇簇。开满了田间地头,荒山小径,秋风拂过,生机盎然。那紫的蓝的白的牵牛花,也是千盏万朵,淡雅而不失妩媚。秋天是成熟的季节,桂子的清芬,漫山遍野的橘红柚黄,无不流淌着风情的秋韵。远山丹枫,轻烟秋水,衰草斜阳,鸥鹭秋菊,在秋风的手指间,美得仿佛一句惊叹。再不知用什么词语形容才好。老乡们忙完水稻的收割,接着便是油茶,红薯,橘子,柚子。他们忙活的情景,在这绝美的大自然里定格成最美的画面。
庄严,肃穆,壮美。不可信的和谐,不可信的韵味。让你沉浸在一种飘逸,静定,悲壮,雄浑的美的境界。慷慨悲凉,超世忘机,让身心融入自然,渐渐消失了自我。我便是老农,老农便是我;我便是秋,秋便是我,再分不出彼此,再也没有你我。
2002·9·4
珍惜人生路上的每一道风景
文/佳慧
傍晚拉窗帘的时候,偶然抬头看那黄昏中的落日,红红的、圆圆的、静静的挂在西天。似近非近、似远非远。刹时,惊讶与喜悦一时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那种给人周身的温暖感觉与灵动的美,让我陶醉其中,而忘记拉窗帘。
两肘抵在窗台上,静静的看黄昏中的落日,落日中的黄昏。红彤彤的落日染红天边的云,远处的高楼、树木被落日的余辉映的神秘莫测。近日心情一直很好,感受不到那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遗憾与落寞,感受不到人生的迟暮而绚烂的忧思与凄美。
落日的黄昏给人一种享受与安逸,身心陷入静的境地,遐想的空间。静静的体味自然的变化、落日的轮回,感受生命的升华以及对人生的思索。
黄昏的落日,是一种浪漫、一种深沉,交织着太多的情感。
看着黄昏中的落日,我没有一丝伤感、遗憾。很庆幸,在我的心中有一种期望,一种愉悦。庆幸自己还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庆幸自己能及时地发现落日的绚烂,庆幸自己能时刻欣赏人生路上的每一道风景。
我流连在黄昏的暮色里,忘记了拉窗帘,忘记了。
驻村札记
文/李瑞华
今年6月份,我被组织选派到一个偏远的乡镇驻村。和我同去的是一个县武装部的后勤科长,我们俩同住一个村委会的办公室单间,安装了电脑、床铺,备齐了锅碗瓢勺等生活必备品,就在村里安顿下来了。除了组织上安排的走访座谈等工作外,我们还肩负着了解村民诉求,帮助村民办一些农民自己办不了的事,帮助村“两委”做好了美丽乡村建设规划以及落实措施。忙活完这些事,最惬意的还当属闲下来的时光,当黄昏来临的时候,我们两个常常走出村外,沿着散发着庄稼泥土气息的田间小路转悠,或者坐在地头上,看太阳落山的黄昏景致,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村庄里最后一方橘黄的窗纸融入夜色,露水打湿我的头发和衣服,我们才慢慢踱回住处。
其实,我喜欢看落日,红红的软软的落日。当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看它徐徐落下的时候,就感觉落日就落在村西那片高高的杨树林的后边直到不见了踪影。多数时候我会兴奋不已,仿佛自己在一种美的氛围里骚动或升腾。在这个时候,遥望村庄,村庄好像在炊烟里浮动,就像山峦在山岚里浮动一样,有时还会听到一两声牛哞,或一个母亲喊叫贪玩的儿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我想,那牛一定是闻到了主人拌好的草料的香味了吧,而那个顽童一定正沉浸在他和伙伴玩的迷藏里,且他的伙伴还没有找到,还屏着呼吸躲藏在麦秸垛的后面。当然,离开家,驻在这偏远的小镇,有时候,太阳落下的时候,我也会感到忧伤和惆怅,感到一种空荡和苍凉,但却是那样的不可名状,正如一位诗人写的那样——“荒原凝目残柯下,为谁伤心夕阳红”!
除了落日之外,我还喜欢感受黑夜。在城市,我曾经一个人面对一杯浓浓的清茶,坐在窗下电脑屏幕前,整理一下自己羽毛一样零乱的心绪。但我期望的那份宁静却常常被楼下音乐的节奏击碎,而令人心乱的情人话语又像在我的清茶里加入了令人返酸的白糖。坐在地头就不一样了。在那里,如盖的天空是那么高远,仿佛你想象之外的一把纸伞,又好像离你很近,你一伸手便能握着。你听到的是虫鸣,是思维转动的声音。如果天气晴朗,你还能看到银河里流淌的星星和那些溅到银河外面的星星。在它们闪烁的银光里,你的心境会洁白而开阔,会风吹草动般和谐。在这个时候,你逐渐湿润,并渴望拔节、生长,和庄稼站在一起,和玉米大豆花豌豆花一起开放。
我偶而还会在路边的某一座坟旁伫立一会儿。小时候,在上学的路上,我特别害怕坟,尤其是那些高粱地旁堆起的新坟。我常常在风吹高粱叶发出的忽忽拉拉的响声里,几乎把鞋子跑掉。现在却不同了,现在是大人了,现在是党的人了,我们不迷信,也不害怕了。倒是喜欢这种异常的静谧,散发着青草和庄稼的葱茏味儿,地瓜、花生,还有树上成熟的苹果,嗅一嗅,入心入肺,沁人心脾,满满都是成熟的果香,我知道,那是硕果的味道,还有农民汗水咸咸的味道。若看见一株秧苗被风吹倒,你下意识的一扶,就拯救了一棵生命,你所拯救的这株秧苗,说不定等你秋天再来的时候,它已硕果累累。你的奉献感、成就感也会油然而生,想到这里,“无意插柳柳成荫”这句谚语便浮现在脑际。
嗅着这散发着泥土的芳香气息,我不禁想起我的老家,其实,我的家离这里并不远,我的出生就在老家,我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只不过参加工作后,回家的次数少了,显得对老家淡漠了,无论如何,那种在骨子里的对于老家的眷恋,还是深深地牵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时刻提醒我,我的根在农村,心永远在老家,心中时刻怀念着泥土。
少时和泥土摸爬滚打惯了,心里无时无刻不生发出无限的深情和崇高的敬意。泥土带给我们的,不仅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更多是我们收获时,无法表达的喜悦之情。每年春天我们步入田野,掬一捧黄黄的泥土,就会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望着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心旷神怡的同时带给我们的是对生活的美好憧憬,泥土对于每个人是公平的,一分耕耘就会有一份美好的收获,我们无论身处何方,离开家乡有多远,但对自己脚下的一片无垠的黑土地总会产生深深的眷恋,直到现在总找不到原因何在,我想,这也许就是叶落归根、血脉相传、繁衍生息的生命的轮回吧?
我爱这所驻的淳朴的村落。
落日黄昏尽,夜半悠轻吟
夕阳很静很静,风很轻很轻,当最后一道刺眼的白光依依的暗下去时,蓝色的天空滑落淡淡的云朵。闭上眼,清泪悄流。思绪漫过紫陌红尘,却不敢回头张望。萧瑟的流光里,眸光穿过遥远的彼岸,看风将往事吹落枝头,漂浮的尘埃,蔓延至手心错落有致的指间浅纹。渐次加深的暮色里,绛蓝色的天幕带着琉璃的宿醉,缓缓沉沦。逝水流年,写满心事的素笺,承载满腹的幽怨,飘落窗前。
——题记
六月的微风,从陌上席卷而来,窗前的洁白的纱缦飘来荡去,在我的眼前旋舞。
一片夕阳,一曲柔乐,一地柳絮,足以让我意犹未尽的想你,然后再想你。
薄雾轻纱,如烟如岚,半帘疏影,我把忧伤融入诗行,轻轻吟咏,为逝去的岁月谱一曲绝唱。
天空总是一尘不变的灰色,空气总有香樟树的味道飘过。站在风的路口,某些往事在某一角落的深处,一如从前,痛深深浅浅地掠过。那是谁?温暖的双眸,熟悉的背影,思念柔软成水,一直走不出这温柔透明的忧伤。而昔日的流光碎影堆叠成久远的记忆,待回首之际只若烟云拂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于是,我们不能否认,生命中总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来了又去,有些人去而复返,有些人近在咫尺,有些人远在天涯,有些人擦身而过,有些人一路同行。现在,隔着河岸看你,莺语已洒遍庭院。停留于我发辫的尾梢,轻轻微扬起沉寂欢乐,我用我温柔的情感,把你感知在我肆意的抚摸。
还记得你曾说,你我从未见过,却有那么多的似曾相识,一见如故。往昔的一缕缕柔情,一丝丝缠绵温馨,一声声细语怜惜,一曲曲浅唱低吟,都一一在脑海回放。想到这里,不知道远处的你是否过的依旧快乐,脸上是否依旧是笑靥如花。柔情被深深的掩埋,坚强的背后是我无助与柔弱,仿佛一碰即碎的水晶。总是渴望一份至真的情感,又怕是另一场意外,所以一直在情感边缘徘徊。也许晴儿说的对,我是很幸运,拥有许许多多的关爱,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泪水悄然落下的无奈。
风过眉间,香痕残留。思念,在心影携梦的羽翼为你旋舞,你掌心华丽的情色线条纠结进了谁的城池里欢声笑语?在青春慢慢流逝的岁月中,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然而,面临身边这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纠葛使我对红尘多了一份冷淡,只有伫立在安静时光里的叹息,眺望远方的同时深思多年以后身在何处?也许那时,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你我熟悉的街角有着青春依旧的歌人。
静坐,无语。泪,无声的滑落于凝眸之间!冰冷,却如海水一样涩咸!想着冰冷的誓言,暗淡的双眸,多少话语欲说还休。我在自问:是造化弄人,还是现实的残忍?在我生命中可以遇见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情缘,精彩了我原本平淡的生活,痴情为爱,期待着与你的彩霞满天。现在,你终于华丽而绰约的转身,空留我一个人品味曲终人散的凄凉。从此,我们不再相见,不再牵手,不再眼睛看着眼睛温柔低语,从前,很熟悉的那些温存都将变成遥远的记忆,我们终于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晚风总要带点寂寥的,哪怕是在火热的夏季也是如此。很久没有静静的坐在窗前,忘掉心中所有的烦忧去看那夕阳西下。我落日般的忧伤就像惆怅的飞鸟,惆怅的飞鸟飞成我落日般的忧伤。日日待君归的红颜;忘不掉自己曾经许诺过的一生相爱。一曲念想滴落了一颗心,似曾相识的笔记叫人日日牵挂,日日流泪。等你,在清风漫卷的岁月里,想你,在日落黄昏之时。
傍晚的风依旧清凉寂静,我轻轻的走进夏的梦里,好想和你一起去旅行,哪怕再远也愿意,我默默的忘记我的存在,忘了你忘了我们有过的曾经。此岸、彼岸,一个驿站到另一个驿站。在你故事里面,我是个路过的人,我会永远记得,那些幸福的约定,如果还会想念你,那就让我一个人心疼吧!
透明的快乐,透明的眼泪,在繁花似锦的流年里淋漓。凝眸茫茫,素笺泪墨诉满了忧思。可我仍迟迟,迟迟的舍不得遗忘;望着黄昏时分红艳的晚霞,借一首歌的时间来纪念那年的快乐和悲伤。很多的话语,散落成安静,牵念都变成一句句快乐的语调,在黄昏日落里微笑。
薄凉的六月,心情如烟。把过往的点点滴滴全都在脑海里回放一遍,满满的全是爱恋。白天想你,把落日想成微黄的桔灯。凝固的思绪,在夏日里涟漪般漾开,婆娑的树影撩起微风的一角,抖动着柔媚的身姿,在细风的音乐中飘荡着。一缕温馨,迷醉在朦胧的梦境,一曲古朴的相思曲,情无尽,念相牵,我们依旧站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个人看着日出日落。
夕阳很静很静,风很轻很轻,当最后一道刺眼的白光依依的暗下去时,蓝色的天空滑落淡淡的云朵。闭上眼,清泪悄流。思绪漫过紫陌红尘,却不敢回头张望。萧瑟的流光里,眸光穿过遥远的彼岸,看风将往事吹落枝头,漂浮的尘埃,蔓延至手心错落有致的指间浅纹。渐次加深的暮色里,绛蓝色的天幕带着琉璃的宿醉,缓缓沉沦。逝水流年,写满心事的素笺,承载满腹的幽怨,飘落窗前。
一缕残阳,几缕情丝。随着夕阳的落下,最后一抹绯红消失在天边,山坡上的树林渐渐地失去了明亮的色彩变得灰暗起来,更远处的群山在落霞的映照里像是一个墨客挥毫而出的淡墨曲线,模糊却张扬恣肆。没有了夕阳的天边也慢慢的灰暗了,灰暗到了最后便是彻底的黑暗。黑暗的晚上,华灯初上了。
夕阳,演绎完,最后的凄美,海角的尽头处,弥漫起,云的诗情。把最初的美丽,涂上了浓绿,就像我的思念,在一层层的加深,却还是穿不透红尘的缘。揉揉疲倦的眼睛,翘首仰望苍穹,黑夜,逐渐降临。一弯清澈的月色孤零零地高悬着。思绪慢慢的飘荡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里,咀嚼着黑夜的味道,如咖啡般苦涩,又点缀着淡雅的清香,深深的浸入我空落落的心房,那么的沉重,那么的悲伤。
清月阑珊,颦眉浅叹,竹帘幽陉声声唤。一段文字,一朵馨香,一次相遇都成为人生中最美的回忆。无数个无眠的夜晚,我的脑海中涌现的是你的笑脸,我期待相逢,为的是了却那多年的红尘眷恋。箫声舒缓,笛韵绵长。你我触手可及,却又若相隔万里,我只能独自徘徊于红尘的边际。不管春夏怎样的走过?
对着夜空,捋捋头发,缓缓展露笑颜。不知为什么,总是习惯这样在傍晚散步,轻轻慢慢挪动脚步,遐想着无边的思绪。伸手向夜空,握一缕风,犹如轻握住你的呢喃,在耳边低洄,那么温柔,那么温暖。却也带着一丝清凉。夜的静寂,夜的温馨,夜的空灵,都让我感受到了无穷的妙意,于是我喜欢在这样的夜晚,放飞所有的疲倦;喜欢在这样的夜晚,裙儿飘散,思绪飞扬。
我在树下,看着浮云略过树梢。相思的情弦,轻易的就被拨动。拾起昔日的柔情,心也荡起阵阵涟漪。望着窗外,夜色依旧这般浓浓,惆怅的心事,纠结绸密,满脸清愁写在脸上,落下一地的心碎。可我仍痴痴,痴痴的孤依着今生的守望;只是不知道远处的你是否准备归来?
夜,静谧无边了,摇曳着稀云,窗外,已是万家灯火,灯影人稀。路上行人渐渐稀少,我还是不舍离去,抬头,看沉睡的月,星星疲倦了吗?夜色下的河塘,幽美、静谧,曾经的深情,在记忆中清晰,曾经的过往,化作指尖下一缕清香的花瓣,纷洒红尘,谁也不能渡我。
夏风吹,树上蝉鸣,轻轻的靠在一棵相思树上,享受着这月夜纯静。一丝丝的轻霭拂过心间,眼里蓄满柔情,欲将心事放逐,为你缠绵一篇悱恻婉约的诗句。借着浅浅的月光,在纸上胡乱的涂着你的名字,你的容颜,那一根根的线条,一笔笔的涂痕,犹如脉络间的相思,清晰而又不可触摸。空气中流动着你的气息,我翅首观望,看你为我舞一世年华,让我为你倾一世柔情。
悲伤逆流成河,蔓延了我那过往的曾经,侵蚀着那段远走的岁月。那些风一样的日子远去了,那些梦一样的日子消散了,一颗不安定的心希望从此可以尘埃落定。
轻偎窗前,听着悠远深沉的萧声,吹着柔柔的风,心好静好静。看着夜空中闪闪的星,想起此时的你已安睡,想你,很想你……
河西落日
文/许曙明
在张掖与金昌之间,大片的荒漠包围着簇簇绿洲,其中很长一段是清一色的戈壁荒漠。夏日的一个傍晚,我有幸乘车走过了这段路,亲眼看见了荒原落日,遥望到了最璀璨夺目的星空。
车出张掖,铁路两旁是绿油油的田畴,被高高的白杨树分割成条块状。6月的河西走廊,玉米已长得齐腰高了,绿得让人心醉。再往前走,大片的庄稼渐渐地被一丛丛骆驼草、笈笈草所代替。除了远处横亘而立、逶迤而去的祁连山,近处的荒原其实是非常平坦的,一马平川,天地相接,使人感到天很高,地很阔。在夕阳的斜射下,整个荒原像是金色的海洋,火车如一叶扁舟在海洋里漂流,天高地阔更使太阳愈发耀眼夺目,极目远眺,似乎满世界只剩下那一轮太阳了。
已近傍晚,太阳早已完全西斜,天空湛蓝如洗,犹如一块巨大的蓝布覆盖在天幕,映衬的太阳显得特别大,特别红,特别鲜艳。因为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的金光是极弥漫极均匀普射的,满天都是夕阳的金辉,红彤彤的光芒给人一种透心透肺的感觉。一整天炙烤大地的那种焦灼感没有了,此刻只有淡淡的余温。光线不再那么刺眼,人完全可以直视太阳。这时候的太阳成了一个圆圆的光盘,慢慢地朝地平线的尽头隐去。荒原的落日不是落下去的,而是沿着天地相接的结合点慢慢滑下去的,先是滑下去一个边,再一点一点滑下去少半个脸、半个脸、多半个脸……最后,太阳的整个面庞都藏到地平线后面去了,天地间的一切慢慢地披上了桔红色。
桔红色变成了浅红色,浅红色变成了淡红色,淡红色变成了暗红色,到最后,光亮没有了。这时候,荒原的夜就来临了,天地都被暮色笼罩了,越来越暗。天上出现了第一颗星星,点缀在黑色的天幕上。后来,又出现了一颗,越来越多,终于满天星斗群星灿烂了。在此之前,我从没有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如此清楚明了、一览无余地遥望过星空。也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过宇宙给予自己的博大深邃、斗换星移的提示。
又见落日
文/武志强
又见西山,又见落日,我的心沉下去了么?在这样的晚秋,经历了一段悲伤的时间,内心开始平复下来,望见了西山落日。白昼将要结束,在这样的庄严肃穆时分,过去的悲伤或许都是多余的,是并不真实存在的,只是臆想出的。
看着连绵起伏的西山,看着一轮红日缓缓沉落,内心里忽然对生命有了一种极尽庄严的感觉,绚丽的晚霞以它的红色感染了我,生命就是燃烧,存在就是斗争,别无选择,只能这样。
而我内心的斗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使落日沉下,夜幕笼罩,它也还将继续存在。但是我又想,为什么不能做到忘却呢?全然的忘却,就当一切并不存在,以此来解脱自己。
落日只是个瞬间,庄严的瞬间,但它启示我的确是一份心灵的平静,我需要在这样的平静里重新面对世界,重新审视自己。在我身上,是否还有一种拯救自我的力量?落日并不代表死亡,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沉落也能醒悟,只要醒悟内心就会有升华。
又见西山,又见落日,我的内心渴望得到拯救,而它们告诉我,拯救的力量就在自己身上,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大地庄严、平和,大地蕴含着无限丰富和生动的力量,我希望发现它,亲近它,获得它。我爱落日,这种爱是从少年就有的,那时目睹与欣赏的是家乡的落日,故乡的情愫由此注入我的心胸,一直到今天只要想起故乡,首先想到的就是那清凉的黄昏与红红似血的落日,在我长久的凝望中,感觉自己的生命里有了一份悲情。
经历岁月人生,忽然明白生命可以如此悲壮,如同一轮落日,在静静的黄昏,一个人走过,落日相伴,心思化为点点,追随远去的鸟影。多少年来,孤独仰望落日,像是在望着自己渐渐沉沦的生命,但是明天太阳还会升起,那是浴火重生的一只凤凰,它带给我的已不是悲哀,而是兴奋与激动。
落日是庄丽的,我们生活也是壮丽的,严肃的思考,痛苦中获得的智慧,抗争后的新生,生命就是这样做逆境中前行,在沉沦中又让自己的手臂高高举起,去召唤新的生命新的生活。我爱落日,优美的落日总是给我许多启迪与感喟,让我在平淡的日子里感受一份悲壮的存在,这或许就是人生并不平淡的地方。
黄山落日
文/徐明发
“登山情满”。原总觉得到黄山去,必须看到黄山日出,才算不虚此行。所以每次到黄山,看日出的念头总是顽强地存在。放弃其它活动,养足精神起早去苦苦等激动的时刻到来,便成了多次黄山小住的主要内容。在凌晨时,我身披租借的棉袄,时儿花上根火柴照路,摸石穿林从西海宾馆赶路到北海的至高点,心里总有种特别的感觉,好象自己正在办一件庄严、神圣的事情。黑的夜色,陌生的石径小道,对我匆匆的前行毫无影响,仿佛是一个朝圣者带着与生俱来的那份虔诚,要走向一个新的世界。
可是,也许总是那么不凑巧,一次次的守望,一次次的失望,四次光临,却毫无收获,只有其中一次略有希望,但光盘刚一露头就被烟云吞没,使同行者都产生恨大自然的无情,也格外敬畏大自然的迷人魅力。
那天傍晚,雨过天晴,我独自在西海不远的幽静小道上散步,静心品味青松、翠竹;倾听清泉流淌的韵声,让心回归真朴的世界。无意的回首间,一片灿烂阳光迎面射来,好象要透过我身体一样。这时的夕阳,已在远山之后,它正将金色光芒超过起伏的山恋,穿过千叠的云层,投向了东方。顿时,我三步并两步地快跑奔至附近的排云亭,这里挤满了人群,我急忙找了一块立足之地眺望,只见那夕阳,放射出万道金光,天空流云溢彩,群山的脉络变得格外分明,茫茫云海好似披上了桔红色的缕纱,在群山峻岭中升腾,这时的山与云,云与天,在夕阳的照耀下,好似一副不是画卷胜似画卷的天然国画,真是气势磅礴,伟岸绝世。我连声呼唤:美哉!壮哉!在渐渐沉落的夕阳下,山峰显得越来越高大、雄壮、沉稳;白云更是显得宁静、浓融、纯净,夕阳慢慢地与山与天与云融为一体,变成黑蓝色版画,随着波光的消逝,由远而近地又化入夜色之中。
夕阳最后沉落了,云山与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是山和天空投入了夜的怀抱,还是黑夜闯进了山与天的世界。依旧清晰的是那巨幅壮观的大自然画面,依然是清凉的是山那边吹来的袭袭微风。此时,无论巨大或微小的形象,无论辉煌或平淡的色彩,都回归到一个原始状态,一个酝酿新的形象和色彩的状态。
黑夜到来时,太阳把辉煌收敛,群山把宽阔掩藏,而在夜晚的另一端,太阳与云山还将为世界奉献更壮美的早晨。
黄山日出,是激动人心的,它的雄浑、壮阔和不可阻挡的气势,仿佛是新世界诞生的宣言。但是,黄山落日,让我们感受到希望的力量和奉献的意义,更信令我对大自然的真挚敬爱。
家是落日尽头的温暖小屋
文/雷碧玉
难得不用上班,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让紧绷身心的弦彻底放松。
起床后去冲澡,懒懒的淋在喷头下,眼睛微闭,感受水温柔地流淌,放任时间与自己肆意嬉戏,内心的感觉妙不可言。再去做个简单的早餐,在安静的角落里,捧着一杯沁人心脾的香茗,聆听一曲醉人心扉的音乐,慢慢品味,原来,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如此的简单而充实。
坐在沙发上,环顾自己的小天地,虽仅80平方米,却很温馨。阳光恣意进入,温暖从脚下升腾,即使隔着轻柔的纱帘,室内也一样明媚。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我依旧渴望自己的心灵在这片宁静之处得以栖息。
望着墙上的合家欢,透过那一张张舒心的笑脸,总能感受到家的温馨、心的知足。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这份亲情也像涓涓细流,汩汩地淌进彼此的心里。
家就像一壶茶,虽没有咖啡的浓香,但只要用心去慢慢细品,自会有一股回味无穷的淡淡幽香在里面。生活就是如此,起起落落,浮浮沉沉,最终都归于平淡宁静。
记得柴泽民先生说过:家,它是落日尽头的一幢小屋,屋里有通红的炉火,有飘香的饭菜,有干净的被褥,有一个用稚嫩、甜甜的声音唤你“妈妈”的女孩,有一个爱你的丈夫,在他面前,你永远可以得到一种保证:哪怕是全世界都沦陷了,这里仍有一个孤岛供你栖身。
我,一个人独坐,细细品茶,感受落日尽头这间小屋的温暖。
太平洋东岸的落日
文/查泠然
去过海南岛的人可能都会对那里松软而又金灿灿的细沙、碧蓝碧蓝的清澈海水和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记忆犹新。在我的经验中,到海里玩就意味着在气温30多度的热带海水里嬉戏,而美国的OceanShores,太平洋的东海岸,是我见到过最“冻人”、最深邃、最烟波浩淼的海,且拥有最美的落日。7月19日的这次“赶海”,让我大开眼界,也会终生难忘。
穿着凉鞋踩在绵延数百米的沙地里,灰棕色不算细的沙砾不时漫过脚背。这时已临近黄昏,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温度似乎已降到了13摄氏度。出门匆忙只在吊带的沙滩裙外面罩上一件针织衫而已,我冷到甚至想当场哭出来,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和同学开玩笑:再这样下去就能习惯日本女学生的穿着了。看海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但听老师们说落日很美,为了更近距离地欣赏落日,我们迎着冷风,继续向前。
短短的一段沙土路像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到了近海处。海风湿湿的、凉凉的,拂在小腿上如刀割似的,冷。无力地耷拉着头,看到的是被海水打湿的泥沙,岸边不远处只有吉普车碾过的车印,混杂着海鸥不小心落下的羽毛以及各种猜不出是什么的杂物,显得脏乱不堪。海水深深的,灰灰的,一望无际,散发着古老深沉的气息,就像是一个苍老的灰袍老人。
再靠近一点,微微抬头,这时沙滩像是一面灰蒙蒙有着水雾的镜子,远处的水与天相接着。同学们在互相鼓励:别怕冷,马上要能看到落日了!于是顶着寒风,轻轻地,慢慢地沿着海岸线徘徊,等待落日时分的到来。海水时不时翻滚着上前,拍打着沙滩。
忽然,我看到了仙境!我连忙拨了拨被海风吹得异常凌乱的卷发,以免视线被阻挡:被数不清的云朵遮挡着的太阳仿佛失去了热度,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软软的,绒绒的,正缓缓下落着。如果太阳和天空是一幅画,那么海水就只是画框而已。在太阳即将落到地平线上时,它突然迸发了,放射出万丈金光!此时的太阳又大又亮,用它剩余的短暂时间竭尽全力散发着光与热。最后,再一点一点慢慢地沉入了海水中。静默。天边依然存有一丝光亮,接着就看到了满天的火烧云。红彤彤的云彩飘来荡去,变幻无穷,绚烂至极。我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雄壮的美,美到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渐渐地忘记了自己已经冻僵的手,忘记了冷,忘记了时间。脑海里忽然跳出了两句古诗——“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此时此景,让我透彻地领略到诗句的意境。
这个世界不是完美的,但美景却无处不在,只要你肯坚持,你肯抬起头,你肯张开两臂,去看,去听,去拥抱,去感受——这也许就是生活的真谛!
难忘太平洋东岸的落日。
盛夏掠影
文/孔伟建
一
盛夏,黄昏,随朋友去黄河拍落日。
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却依然兴奋如初。
夏日临水,总让我有种难以言说的冲动,总有种慷慨激昂的感觉充盈胸中。
这次,我的目光被黄河边上放羊的几个老头吸引住了。
尽管黄昏临近,可天气依然灼热难耐。
这牧羊人可真会找地方,河堤半坡处,垂柳、白杨高大婆娑,青草丰茂。老头头戴草帽,手执羊鞭,嘴衔烟袋,身着短裤,裸着上身,脚穿凉鞋,斜倚大树,假寐。时不时睁眼看看身边吃草的羊群。
羊,早已熟悉了这片地方,不会随意跑动,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亲密,悠闲。低头,各吃各的草。愿意吃哪种就吃哪种,全凭口味。
原本打算拍落日的,面对这样的题材,喜好摄影的朋友岂能放过?
于是,镜头对准了他们。
头上绿荫,脚下绿草,身边黄河,置身其间的洁白羊群,还有悠然自得的牧羊人,真是有福分啊。
摄于镜头之中,就成了一幅幅天然画。
二
同样,吸引我目光的,还有静坐于黄河边上垂钓的几个中年人。
不错的钓具,马扎,水桶,显然,是专门来玩的。
摩托车,放在一边。
朋友女儿自小生活在外地,来过暑假。马上读高中了,依然清纯可爱,可能是因初见如此浑浊之水,惊叫:“水,这么浑,鱼咋活?咋能钓着鱼?”话刚出口,转念一想,不对,随口又说了句:水至清则无鱼。
回头看她爸爸,问:“爸爸,爸爸,你知道下句是啥吗?”
朋友只管摆弄他喜欢的相机,并不搭理。
我轻声走到垂钓者跟前,看了看水桶之中欢游的两条金色脊梁的小鱼儿,觉得他们不虚此行。
真正爱好垂钓之人,是断然不在意战绩如何的,喜欢的恰恰是那只小小的一张一弛、一收一放的钓钩。
黄河东流,夕阳万点。我特意给他们照了几张相。
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落日,任何地方的落日,都是美的。尤其是黄河上的。
太阳,身上藏着很多秘密,这秘密可真丰富啊,它的炎凉、它的年轮、它的能量,从它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它的一举一动,就一直牵绊着我们。直到落入西山,我们才会将它暂时遗忘。
所以,我宁愿将落日看做是一种暂时的死亡或者休息。
任何一种死亡都有一种悲怆之美。
谁也不敢保证,它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它可能寿终正寝,满目光鲜。也可能被躲藏在它背后的云彩紧紧遮住,无数的秘密与不可预测正是吸引我们的原因所在。
所以,就在太阳慢慢走向衰落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了充分准备,支起架子,找准机位,瞄准方向,准备尽可能完整地将日落过程记录下来。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万里无云,太阳缓缓下落,余晖洒在河面上,金光闪闪,我们赶紧按下一次次快门。
可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块云彩,恶魔般地迅速将太阳吞噬了。
我们终于没有完整地将太阳送走。
欲望与满足,计划与变化,这便是我们目睹的或要找的秘密所在。
一定程度上说,这过程像极了人生。
一抹残阳醉凤山
文/陈春苗
安康是个山城,许多奇山异水不亚于全国各地的盛景。大巴山的山系中有一个林壑幽美山峦叠翠的山脉叫凤凰山,凤凰山中又有个高峰叫作鸡山寨,也称作大东山,也许是相对于西边的凤头而言为东山吧。
大东山的四季和朝暮都有景观,而日落是最有意思的,你可以极目千里,看着夕阳在你的视平线以下缓缓坠落,看着那个給万物以生机的“救世主”在你的脚下俯首称臣。没有日薄西山的悲凉之情,没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惋惜之情,只有“行至山巅我为峰”的豪气和“一览众山小”的霸气!
平常的日落,不过是云裁落日,残阳饮血,红霞漫天,万山披金,最后完全坠落,把光明丢给星月和灯火。平常的落日简洁明快,她火辣辣的浓艳让你不可抗拒,不容迟疑的决绝让你来不及惋惜。
可是雨后的落日就不一样了,就像一个妖娆美女多了一层面纱,又像少妇穿的开高衩的垂踝旗袍,勾人魂魄,引人无限遐思。
雨停了,混沌的天地开始收起云幕,只见云归云,雾归雾,各自在各自的领地里策马奔腾。似海啸,排山倒海;如飓风,席卷一切。瞬间,天空似被撕开的帐幕,云开始有了形状,比攢起的雪堆要明亮,比堆砌的棉花要飘逸。天幕也变成了透亮的蓝色,整个天空越来越像雪浪轻漾的海洋。风似乎还是不遗余力,云朵越来越薄,越来越透亮,像探戈一样的节奏,像现代舞一样的狂热,最后归于轻舒水袖的舒缓和轻淡。
也许是高空以下的水雾回落了,也许是天上的云都通过什么渠道流转到了山间、山头。它们迅速的汇聚,在山头凝成云朵,在山涧织成锦缎。还有许多散兵游勇继续在奔腾,寻找归路一般。转眼间,所有的散兵游勇已归队,条条素锦铺满山壑。
不知何时,西方的天空已是霞光万丈。落日是半个透亮的黄点,近处的云层一片通红,再远一点的云层就是曛黄的了。西天的云层整个是暖暖的橘黄。天空由远而近,曛黄,浅蓝,湛蓝。
再向下看,太阳落下的地方不是山,而是海,是云海。黛色的山有的露出点山尖,有的露出了半个山体,蒸腾的云海从脚下一直延伸到海天相接的地方,延伸到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几缕霞光射向海面,浮光跃金,忍不住紧追着这层金光看,想看看会不会有金鱼跃出。
不知是眼睛看累了,悄悄的休息了会,还是有个魔法师一下收回了霞光。天际线上只有一个亮黄的月牙了,近处的天空酱紫越来越多,云海罩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转眼间,天海又十分的分明了。天际线处一道金光,天空一片曛黄,云海上面的金纱若有若无。浓浓的白色云海显得比天空更加厚重沉稳,而这厚重沉稳的云海就在你脚下,那是一种莫名的踏实,仰望天空时的遐思都比不上这份踏实的惬意。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老人们常说:人应该脚踏实地,不应该一高兴就把尾巴翘上天。
最后,天际只剩下一抹黄,云海染了山的黛色,群山罩了夜的黑衣。
雨后天晴的黄昏,站在大东山之颠,领略了风的狂欢,享受了色的盛宴。当最后一点曛黄像残羹冷炙撤退了以后,人的心也如这短暂的黑暗,无比沉静安宁。
坪田的落日
文/老农
我们是傍晚时分到达坪田的。单位的头儿说,工作辛苦,应该放松放松。到1929放下行李,离吃晚饭还有一点时间,挎上相机,顺便到村巷里走走。
夕阳挂在西边青翠的山梁上,把一棵老柳杉定格在农家黄色的土墙上,斑驳陆离,影影绰绰,全然不见盛夏的暑气,仿佛海拔一高,趾高气扬的太阳也温柔了起来。村巷里的水泥地面上,一条黄狗优雅地卧着,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们,不吠也不起来。两只母鸡专心致至地在巷道的角落里寻觅着什么,一只公鸡在旁边踱步,仔细一看,仿佛是方步,颇有点像京剧里将帅上场,不禁让人莞尔。
村舍的四周是青山,郁郁葱葱的样子,不远处的四季豆随着山坡迤逦而上,最上边的,与青山连在了一起,好像要隐匿到青山的怀抱里。
连接坪田叶和坪田李两村的,是一条宽阔的柏油路,线条流畅而优美,中间划了黄色的隔离线。在这样的地方,看见这样一条路,犹如一个人在了无人烟的沙漠里行走,猛然看见一个衣着鲜丽的妙龄女子,眼前不禁为之一亮。
站在坪田叶村外的公路上远眺,群山茫茫,夕阳如血,一幅壮美的万山图奔来眼底,不禁让人浮想联翩。这是坪田的落日,这是遗落了我少年愁绪与烦恼的落日。
三十八年前一个秋日的傍晚,我和四个小伙伴来到这里,不是来旅游,不是来观光,也不是来谋生,我们是来求学的。连续走了五十六里的山路,十三岁的少年已是筋疲力尽,坐在一段原木上喘气。学校已近在咫尺,但是四个小伙伴都有些忐忑,学校是什么样子,老师是什么样子,同学是什么样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个未知数。坐下来喘口气其实是个借口,只想坐下来平息一下怦怦乱跳的心。
这是一个很小的小山村,几百户人家就住在两片密密麻麻的房舍下,房舍的瓦片不是青瓦,而是黄色的,有许多的房舍的屋顶上还盖着杉树皮。路的两边全是木头建成的茅厕,人类排泄物的气味随风隐隐约约而来。房舍上,一片炊烟袅袅而起,在夕阳的映照下,有些虚无飘渺,景况很是优美。我们各自憧憬着即将到来的新学校生活,远眺近看风景,初离家门的一缕乡愁从心底弥漫开来,冲得鼻子发酸。现在想来,真有点“少年不识风光好,为掩忐忑强说美”的况味。
学校不大,却是五脏俱全,从小学到高中一锅炖。小学一至五年级各一个班,初中一、二年级各一个班,高中属于草创,只有我们一个班形影相吊。由于是戴帽高中,老师的组成就有些草率,数学、化学老师由同一个人担任,姓吴。吴老师原是上海一个研究所的研究生,不知说了什么话,被弄成右派下放到屏南劳动。山旮旯里办了高中班,让这个身怀绝技的牛鬼蛇神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领导有没有认为他立功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学生看来,他这个功立得真是太大了。他不但是数学、化学老师,物理、历史、地理、语文都比任课老师好,下课了,我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悉数可以请教他,他也是有问必答,巨细靡遗。高二快毕业时,说要学英语,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到哪去找英语老师,于是他又成了英语老师。吴老师已近中年,却是独居,他的居所成了我们的乐园。他不知从什么渠道订了一份《参考消息》,我经常到他那里阅读,每一期报纸从一版至四版,往往一字不落地看一篇。现在吃了新闻这碗饭,还能混得下去,估计那时打下了一点底子。
读《参考消息》大多是下午下课后。搬一张椅子,坐在吴老师寝室外的走廊上,就着落日的余晖,静静享受阅读的乐趣,真是一件快意的事。
虽然一个班只有三十几个同学,却也是藏龙卧虎。三十八年过去,王少荣成了华中科技大学的教授、博导,季盛清是省委党校副校长,官至副厅级,吴高庆是浙江工商大学的教授、硕导。
同学中虽然学习成绩良莠不齐,却也各有个性,妙趣横生。
可能是性格爱好有所相同,我接触最多的是现在华中科技大学当教授的王少荣。山旮旯里的学校自然没有图书馆,连图书室也没有,课外书是个稀缺资源。文学类有一本《青春之歌》,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好像还有一本《金光大道》,倒底是不是,记不大清楚了。自然科学方面,竟然有一套不大完整的《十万个为什么》,我们如获至宝,争相传阅。可时间一长,大多数同学的兴趣渐行渐淡,于是,这套书几乎成了我和王少荣的私藏,经常一起阅读,讨论,争辩。
虽然学校的上课不是很正常,但是少年的求知欲是遏制不住的,我们都对未知世界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宇宙、黑洞、UFO之类。晚饭后,我们一般会到坪田叶村外的公路上散步。落日的余晖里,我们且走且淡,眺望远处茫茫群山,畅想奥妙无穷的宇宙,幻想着有UFO飞临面前,让我们看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夕阳里,王少荣激情勃发,兴之所至,手舞足蹈,真个是意兴飞扬,面部表情丰富之极。如有女同学同行,往往会看到两眼放光,两颊绯红。曾有一次,一位女同学差点因此坠入悬崖。都说红颜祸水,其实有时候,充满智慧的少年也很有杀伤力的,而且是秒杀。
散步之时当然不只聊宇宙,也有其它。季盛清喜欢淡历史、国内外形势,很有些指点江山的味道,后来考入了北京大学历史系。吴高庆喜欢唐诗宋词,还能作诗,让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惊奇得张大了嘴巴。
现在想来,两年高中,上课学了什么基本记不大清了,惟有落日余晖里的散步让我记忆犹新。这样妙趣横生的散步,让我从这些学霸身上受益匪浅,乃至受用终生。
当然,散步也不全是谈论这些,也不全是大众的,也有小众的。
最后一个学期,常有一男一女两个同学邀我一起散步。全班三十多个同学,不邀请别人,独独邀请我,觉得脸上很有光。散步的地点有点特别,绕过一个小水库,拐上一条两边树木茂密的小土路。诡异的是,在一块光洁的巨石上坐过一阵后,他们总会从我的身旁消失。我很是讶然,莫非他们去找什么好吃的野果了?那么明天一定不会邀请我同行了。可是第二天,邀约照常,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恋爱之中一般不大喜欢电灯泡的存在,但也有例外,如我,就曾经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电灯泡。
一阵恍惚之中,太阳已全部落入西边的山峦之中。落日的最后余晖里,群山的剪影像一群骏马,铿锵前行,把坪田的落日衬托得愈加壮美。
据说,屏南周岱的落日更美,站在悬崖之上,看万道霞光映红天际,山风鼓荡,衣袂飘飘,如羽化而登仙。离题了,打住。
长河落日圆
文/石泽丰
向着西,面对河水,顺着风看浪花一波又一波地从眼前推远,推到肉眼望不到头的河岸线,河岸线的上面,有一轮火红的落日,正悬在天边,它把河水染得通红。每每想起儿时在故乡亲历的这幅画面,我就想到了王维的《使至塞上》中的“长河落日圆”。毋庸置疑,在那样的场景里,这句诗是最具意象性和概括力的表达了。我不知道王维当初是否去过我的故乡。在那里,河水昼夜不停地流淌,涨与落,无一例外地带走分分秒秒,仿佛被它带走的,还有村庄的主人与客,他们来了,看到河水,看到日起日落,看到暮年,在临终的那一刻,突然悟出了其中的奥秘,但不以言说,也许这就是一种圆满,一种完美的终结。
长河也不言语,自西向东,我的故乡就坐落在它的中间地段。河水年复一年地流淌,把东边的朝阳托起,又在黄昏时分把西斜的太阳拉下。我全然记得的,是在这条河边有着不少的青石板,浣衣的女人们手持棒槌,此起彼伏的“啪啪”声响彻河面。她们想敲击出的不光是布衣里的污渍,还有隐藏在石板纹路里的各种故事。
青石板不知有多少代人用过,就连我的曾祖母都说不出,她曾告诉过我,在她年轻的时候,这些青石板就已安放在了那里。石板承受着一代又一代女人的敲击,这拨女人走了,那拨女人又来了,她们或洗衣,或洗菜、淘米,把自己短暂的生命时光,续着长河不尽的风景线。
长与短在这一刻呼应。面对流淌不息的河水,村里的人看到了自己目光的短浅,他们谦卑,敬畏于河水,敬畏过那一轮轮长河中的落日。直到如今,村里每有长者辞世,后人总要选择一个落日的黄昏,用经幡在河边为他招魂。这种祭奠的方式,其间虽然有着迷信的成分,但村人相信,长河中的落日,既然会圆满地落下,必定会有崭新的朝阳升起,从某种意义上,它寓意着家族的香火延续,永不熄灭。
相对于这样去理解一个事物的长度,我更喜欢目之所及的东西,它真实地存在于眼前。因为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激起心灵的涟漪,才会让人看到沉淀在岁月里的光芒,感知情感里的温度。从村庄走出,再回到村庄,河水带走了三十多个春秋,夕阳沉落了一轮又一轮,我儿时所称之的阿公阿婆们,现在存活无几。他们一一去了天堂,在长河落日的见证下。
现在长河不算长了,在各种精准仪器不断推陈出新的当下,再远的尽头,也会清晰地存在于仪器的镜框里,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它已渗透到了农村,就连一幅画的出品,完全可以用电脑泼墨,其色彩和层感,远比现实存在的完美。但是,在这种虚拟的完美之下,我们文字的表达力,与唐诗宋词相比,进步又在哪里?
我忽然明白,文学的表达,最具感染力的,不是物质非速发展时代下浮躁于心的快餐之感,而是面对浸在光阴里的原本事物,获得一种难以言说的质感,并由此剖析出的对其时光断面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