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执野挑眉,既不说认输,也不说奉承的话,只是漫不经心笑了笑,从桌上的烟盒掏出两根烟,一根递给老板,一根随意含在嘴里。
老板年纪四十来岁,头发很黑,戴着银边眼镜,书生气十足。穿着很显年轻的黑色中山服,像极了民国时期撰文的青年作家。
老板闻了闻烟,摇头:“还是那时候的烟斗纯,自家婆娘晒的烟草,吸一口精神抖擞。”
御执野清冷的面容眯眼笑,语气清凉:“爱抽不抽。”
“你这小子!”老板气笑了,对着棋盘扬扬下巴,“再来一局?”
“不了。”御执野摇头,稍稍偏头把烟点燃,吸了一口。他起身走到店的后面,站在阳台上,眼眸平静看着悠远静谧的湖泊。
C市是水城,顾名思义,这座城市被湖泊环绕着。
水新警局在城东,周围的店铺依山傍水,风景格外好,望眼望去,烟雾朦胧的青山和湖泊。只是天际那边的乌云密布,往这边幽幽飘飘地移过来。
御执野垂眸,修长的手指掸了掸烟尘,突然想昨晚陈德跟他说今天要来一个新法医,是老祝的闺女,让他见见,晚上还有一个迎新聚会。
他淡漠地扯了扯唇角,也不打算去。
抽完整支烟,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糖,扔了一颗放嘴里,薄荷的清香,很快掩了口腔里烟草的味道。
“今晚要下雨了。”老板望过来,过了片刻,他又说,“晏警官,还是没有我妻子的消息吗?”
御执野垂眼,淡淡道:“抱歉。”
老板眼神变暗,叹了叹:“一晃我都等了找了五年。”
御执野垂眸,眼神冷灭。
谁又不是同样的等了这些年。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御执野快速地拿出来:“白骨案?新村?好,我马上过去。”
警局这边,交接工作刚进行到一半就有了案子,司念念一听,把法医工具箱一提跟着出警了,为了更详细的了解死者案发当时,所以法医也是要跑现场。
案发地点在新村。
新村是新开发的商业楼盘,还在建设中,工地上是漫天的黄沙尘土,水泥钢筋和各种混凝物。昨夜下了一场暴雨,雨水冲走了所有的痕迹,地上一块又一块的小水涡。
清早五点,工人照例巡逻检查,发现黄沙堆上放着麻袋,本着好奇的心爬上去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吓懵了,竟然是人的白骨,连忙打电话报了警。
“我每天是这个点在工地巡视,怕有人偷钢筋卖钱。早起我看见黄沙堆上有麻袋,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把垃圾扔这里……”
御执野正在询问报案人,远远看见司念念背着工具箱匆匆跑过来,他整个人一愣,复而想起早上的话——司念念是那个新来的法医。
她一边跑,一边甩了开黏在脚下厚厚的沙土,和迎面的刑警打招呼。
司念念一眼就看到了御执野,距离上次见面已是三个多月了,进入冬季,气温转冷,他穿着加厚夹克外套,干净利落的短发,仔细地询问报案前的细节:“昨晚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幕让她有些恍惚,有些熟悉。
那会儿,她上高中,御执野是初入警局的实习小刑警,父亲是带他的师傅,他本就聪颖,思维敏捷,总能观察到常人看不见的线索,所以深得父亲喜欢,恨不得认他做干儿子。
父亲因为案子不常回家,她一个人在家害怕就来警所,要高考了,压力大,所以父亲就特意在会议室弄了张桌子让她刷题;后来御执野来了,他教她写作业,还送她回家。
她喜欢跟在他的身后,他出警她也要跟着,御执野不许她看血腥场面,她就古灵精怪说自己将来要做法医,说是法医知尸体所言,刑警是观凶手所想,扬言未来要与他在C市双剑合璧,侦破冤案,现在先看尸体学学经验。
他无奈地笑笑,倒也没有再拒绝。
这段时光就像一场恍若隔世的梦,让她回味又怀念,司念念收回神,弯起嘴朝御执野打了个招呼:“晏警官!”
御执野没听见,转了个身。
司念念有些失落,但下一秒又打起精神来朝案发现场走去。其实啊御执野一点都没变,还是记忆里的那副模样,清冷淡漠,对任何人都是不热络也不冷淡。
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