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飘了过去,听见御医对裴稷说:[女君并未有孕。]
竟然真的是裴稷疑我有孕。
所以他才会在意。
若我真怀了他的子嗣,他也可以尽早动手除掉。
[嗯。]裴稷淡淡一声。
[君上不必担心,女君脉象不浮不沉从容缓和,身体是康健的,君上若是盼子嗣,今年定有信。]御医以为是裴稷想要孩子了。
裴稷眼神动了动:[她,身体康健?]
[是,康健。]御医肯定回道。
裴稷望向远处的宋如初,随后吩咐身边的家臣:[去宋府通传一声,明日本王陪女君归宁。]
我与他这三年,他从未主动去过宋府。
甚至我爹娘来他也不怎么接见。
但他应该也并未发现什么,否则以他做事的手段,一旦发现宋府骗他,此时定已让宋家鸡犬不留。
宋如初知道他明日要去宋府后,很是不安:[君上这才见了我半日,是被他看出我不是宋阿梨了么?]
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不对,他没有看出,否则早就取了我的项上人头。]
[不过肯定是御医刚才说了什么让君上起了疑心,叶儿,你现在就让人去打听一下。]
她是聪明的。
宋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教出来的子孙,自然不会有庸才。
第二天一大早,马车就向宋府出发。
春日的太阳有些灼,我只能躲在裴稷的影子里飘向马车。
他身形高大,我在他的影子里未被灼到半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需要他这样的庇护。
到了宋府,爹娘早就等候在门口,见了裴稷立刻殷勤的迎了上去。
阿娘也拉住宋如初的手,眼中有着担忧。
我有些伤心,在我的记忆里,阿娘从未这样看过我。
就连我嫁给裴稷那天,她明知我可能会死,眼中却都还是高兴。
为宋如初能活下来而高兴。
可惜那时候我就是想不明白,总以为阿娘也是为我拼过命的,她定然也是疼我的。
[娘,让我和姐姐换回来我也是愿意的,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呢?]我飘在阿娘身边问道。
阿娘听不见。
活着的时候她尚且不顾我的哀求,又怎会在我死了记挂我。
她满心满眼的只有宋如初。
阿爹含蓄的问裴稷为何和宋如初前来,毕竟现在时局紧要,裴稷应该在宫中才是。
裴稷说是春日正好,宋家的园景又是天都城一绝,所以来赏景。
我知道他绝不是这样目的,但我还是打起精神。
因为我的尸身就埋在园子里。
爹娘应该还没有将我尸身转移走,毕竟宋家是大家族,人多口杂,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裴稷慢悠悠的在园中游,宋如初紧张的跟在他身边。
阿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像在示意她不要担心。
阿爹问裴稷最近朝中局势,裴稷并未回答,摘了一朵海棠戴在宋如初的发上。
宋如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继而又娇羞的低下头。
爹娘也在笑着,他们松了一口气。
裴稷从前也为我簪花,他并不是多喜欢我,只是我作为他的一个物件,他闲来无事想装扮一下也能得些乐趣。
亦或是,在享用之前将我打扮的更合他心意一些,他能更尽兴。
[多谢君上。]宋如初娇柔的说道。
裴稷笑了笑,继续向前走。
前面就是埋我的地方,我的尸身就在那片荼蘼下。
可等我飘过去,我又感觉不到我的尸身了。
我看到土壤是新翻过的,尸体被移走了,应该就是昨晚做的。
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赌。
裴稷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怕他会察觉到什么。
可我现在会在哪里呢?
突然,起了风,无数梨花被吹了过来,风中一片冷香。
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裴稷顺着梨花飞来的方向看去,在园子的尽头,有一小小的院子,院中一棵梨树,莹白的花开的正好。
裴稷向那边走去,阿爹阿娘齐齐拦他,说那边没什么可看的了。
裴稷说他未见过这样月白风清的梨花,去看看也无妨。
宋如初立刻装作头晕的样子:[君上,天太热了,妾身有些不适,想去休息一下。]
裴稷见她脸色苍白额上有汗,犹豫了一下还是同她一起离去。
我看着爹娘的神色,我知道我的尸身定是在那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