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单一周后才出。
跟章颉和室友告别,我坐车回村。
老旧的七座金杯,满当当塞着十四个人,在泥巴路上嘎吱作响。
中年男人在车里抽烟,女人手里抱着的孩子哇哇大哭。
她掀起衣服就给孩子喂奶。
2003 年,大城市已然车水马龙,可这座偏远的小县城,却依然浑身泥泞,如一潭死水。
我有点晕车,到了村口逃命一般下车,迎面就看到了张婶。
张婶笑眯眯地问:「朝朝,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看样子就是没考好,我打听过了,一中的平行班,每年也很少能考上好大学的。」
村子里的婆娘们也有好些这么说。
说我爸妈肯定是脑子进水了,好好的儿子不培养,居然送女儿念高中。
这不是给别人家做嫁衣裳吗?
到了家门口的池塘边,妈妈正在洗衣服。
她一看我就扶着腰站起来:「快快,我腰疼,你赶紧帮我把这些衣服洗一下。」
我本来想趁着寒假好好学习,追上差距。
可家里总有干不完的活。
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刨地撒种。
入夜后总算有时间,妈妈又嫌我开着灯看书费电。
但宋暮就天天骑着自行车满村窜,一点活也不用干。
每次我抱怨,妈妈就会护着他:「他是男的,哪能干得了这些琐事。」
宋暮还朝我翻白眼:「这些都是女人的活!」
那天我在厨房切萝卜,宋暮钻进来,我切一片他吃一片。
还埋怨我怎么这么晚还没做饭。
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拽着他的手死死压在砧板上,恶狠狠地道:「宋暮,我不是你从前那个任劳任怨的姐姐了,你要是再这样,我把你的手一起剁了信不信?」
这一刻,我释放了心底的恶魔,露出了阴森锐利的獠牙。
是的。
我怨恨他。
恨他曾经无休止地索取,恨他烂泥扶不上墙,恨他夺走了父母全部的宠爱。
从那天以后,宋暮老实了不少,也会帮我搭把手。
你看,爱和包容换不来尊重。
只有硬起拳头,别人才会重视和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