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程立挑起话题。
你爸的事儿,聊得怎么样了?
我没回答,扭头去看窗外的夜色,一片片模糊的树影向后倒退。
沈砚之的话,回荡在耳边。
鉴于可供研究的病例有限,只有一种风险很大的手段。
成功了自然是好事,可一旦失败,情况只会更糟糕,人撑不了 1 个月。
这场关于生命的豪赌。
我暂时还做不出抉择。
喂!你干吗?
正惆怅着,脑袋上突然多了一双手,在我头顶乱鼓捣。
是程立。
他看我张牙舞爪的样子,咧嘴一笑。
提高一下你的战斗力。
看你最近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等会儿上我家把刘叔的补品取了,记得也给自己补点。
我跟程立之所以能做朋友,就是因为我们能在一些关头上,拉对方一把。
我跟他的渊源,建立在他大学时期失恋的时候。
他前女友去实习,跟着老板去了几次高档酒会,每天都是豪车接送,完全看不上天天穿花衬衫的他了,说他幼稚。
毕竟是动过心的,哪能轻易接受喜欢的人变成这副样子。
他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差点从操场的阶梯座位上栽下去。
还好我在旁边及时拉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人家都已经往前走了,你还傻愣在原地干吗!
其实,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也是对我自己说的。
……
取完东西后,程立又让我陪他吃了顿火锅。
他口味重,辣得我嘴都快肿了。
小区不让外来车辆进,程立本来要把车停在路口送我进来的,被我拒绝了。
刚拉开车门,我身子都探出去一半了,还是被他从后面提着领子拽住。
外面下着雨,我车上没伞,把衣服盖头上挡着点儿。
我转头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花衬衫,领口处还沾着唇印。
不知道哪个女孩留下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连忙嫌弃地摆了摆手,没事,我跑两步就行。
他直接把衬衫盖到我头上,赶我下去。
少挑三拣四的,反正我也不要了,拿回去给你改改当雨衣正好。
下车后,我暗自庆幸。
还好有衣服挡着。
这雨根本没听着那么小,等跑到楼下,半条裤子都被打湿了。
即便如此,我的脚步在看见那道浑身湿透的身影时,还是慢了下来。
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漆亮的眼,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我,站在原地,任由豆大的雨珠顺着脸颊滑落。
沈砚……沈医生你怎么来了?
从医院离开时,沈砚之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他早就认出我来了。
把我当作陌生人一样对待,放下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是我们俩的最优解。
冰冷的雨并不能冲刷他眼底的怒意,他的视线掠过我凌乱的头发,微肿起来的唇,最后带着嘲弄看着我,眼底一片恶寒。
你爸的事情还没定下,还有心思干别的。
刘惜,你可真行。
我干什么了?
他没直面回答我的问题,继续沉声发问。
血库告急的事儿你知道吗?
医院新规定,下次输血前需要 5 个人的献血证明,否则不放血你知道吗?
即便你爸已经住进医院,血库的人不签字依旧没法子,你知道吗?
我被他说蒙了。
以前输血根本没这么麻烦,一般提前联系就可以。
现在改了吗?
他嗤笑一声,掺杂着雨丝,略带苦涩。
你不知道。
因为你做事从来不上心。
这一刻,我分不清他指责的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也许是淋雨太久,他的唇色微微发白,脸上也显得疲惫不堪,很虚弱。
你没事吧?
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他阴沉着一张脸,好像在说,我没你那么随便。
然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手上一直拿的东西,扔进我怀里。
转身就走。
我打开一看,是五张献血证,有一张是他的。
所以他脸色那么差,是因为……
沈砚之!
面前的人身子向一侧歪去,重重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