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阳光下
阳光大大咧咧横着走路，一把
推开窗帘，闯进千家万户
人人都收到一份请柬，鱼贯而出
他们坐在墙根，背靠一排身影
那些影子又细又长，她们嫌自己
不够宽阔，在树干之间系上绳子
摊开大大方方的床单和棉被
想把一天的阳光照单全部收下
黄昏来临，人们收拾满坝的谷子
他们和肩上的谷子都轻了些斤两
有点头重脚轻地回到家里
▲雪地印象
每迈出一步，这个人都会
翘一下脚趾，顶起棉鞋的鞋头
抵抗深陷，抵抗雪地
风写坏一张又一张白纸，一遍
又一遍地擦去所有足迹，包括
自己和别人的足迹。整个冬天
只做了一件事，除了寒冷，还是
寒冷。趁雪最大的时候，把冬天
揉成一团，白胖一尊石像的面孔
看不得它衣着单薄、满脸铁青
▲那一年冰雪
那一年冰雪白了少年头
白了天地，树林白茫茫一片
看不出山冈本来的样子
车辙稀少得经不起一夜风雪
我们手拉着手，足迹拉着足迹
长途跋涉，走向远方的城市
大雪从早晨飘到黄昏
我们从早晨走到黄昏
路越来越软，脚印越来越深
路过的村庄臃肿得个个陌生
鸡鸣清冽得让人缩起脖子
沉甸甸的炊烟费力地升腾
天地间一张白卷，我们一步
一滑，写下一行歪扭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