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边
离我住的地方,五百米
两道铁轨闪着寒光
离我站的地方三百米
一辆火车呼啸而来
离铁路五十米,一间破屋
拦往了我的视线,我不得不
停下,不得不看着从黑漆漆的
门洞走出的老人
他那么老,胡子都白了
身后还带出一连串的咳嗽
这一对老夫妻
与铁路为邻,与来来往往的
火车为邻,本以为无儿无女
本以为就这么孤苦的过着
突然有一天,铁路征地
陪了他们一大笔钱
突然有一天,他们的破屋里
聚集了五六个
光鲜亮丽的不速之客
对着两位老人,呼爹喊娘
铁路边一如既往的杂草丛生
两个老人站在那,像两株
荒草,有点迷乱,有点
不知所措
娘的顶针
针线框里,躺着一枚顶针
娘的铁顶针,小时候
常看见娘带上它
像带上一枚结婚戒指
在昏暗的灯光下
娘一针一线缝缀生活
把破洞的日子,打上补丁
我的身上就左一块,右一块
带着娘的体温
娘走的突然,我在南方打工
而北方的炕头上,一件
缝好的新衣服在等,我这个
不肖子,最终没能看到
娘最后一眼
一次翻箱倒柜,意外发现
那枚顶针躲在墙角
全身锈迹斑斑,我用泪水
一滴滴擦亮,顶针上的
蜂眼睁开,一下子扎疼了我
我颤抖着手,带上顶针
就像带上一副手铐,我仿佛
是个罪人,想一点点从顶针上
找回娘的体温,给她磕头
磕破结在心头的痂
等的或是一场空
山南海北,都有酒桌
酒桌上都有,举杯时的放荡
一个酒徒在默诵经文
一只飞蛾想扑灭熊熊大火
却被自己的欲念,烧成灰烬
手握三万里长卷的人,在等
一个两手空空的入室盗贼
等来了寒光闪闪,一把利刃
插在血泊之中
我在等,天青色的夜晚
在等一轮明月,温暖八方
我是身在异乡的过客
想在一片草地上,等一只
身披七星高照的瓢虫
睁开眼,酒杯歪倒在梦里
一头喝醉的蚂蚁
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隐身人
有时,一个人会无故消失
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像你我难以靠近的影子
有时,影子也会哭泣
他勾着受伤的脖颈
单薄的像一张纸
有时,我看不见自己
看不见从身边闪过的手
它拉了下我的衣角
这无力的动作并不真实
我回过头,只有一个疯乞丐
在街边向空旷的路牌傻笑
他不会隐藏,只会
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没人会相信,墙壁那边
还有一个容貌相似的隐身
他无处不在,有时
他就是激情流露的主角
风度翩翩的举起一面镜子
然后将躲在里面的真身摔碎
所有的过往被推翻,被掩盖
我发觉自己无处可藏
包括影子,毫无悬念的
丢进黑夜,我像被囚禁的犯人
等着时间判决,等着
一个陌生的面孔,突然出现
初冬的风筝
小时候,用一张报纸救活
一只风筝,它虽说长的寒碜
可满脸都是激扬的文字
飞到天上,也是一副
书香门第的样子
初冬的旷野又宽又高
风筝就喜欢这样的季节
还没把它放出来,就已经
摇头摆尾,急不可耐了
一盘线根本不够用
大声吆喝和恐吓也不够用
它就像脱缰的野马
拽着你跑,直冲到九霄云外
才停下来歇歇脚
文质彬彬的风筝,遇到广阔天地
也忘乎所以,也热血沸腾
它甚至想,挣脱这根纤细的绳索
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
但它不知道,它的命运,前途
被牢牢攥在一只手里
它孤单飘泊的一生,注定了
任人摆布,一旦断了线
它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诗人简介:紫野,曾在(安徽日报)、(中国煤炭报)、(阳光)杂志等报刊发表过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