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
张帆
犁 沉默寡言
像一个木讷的男人
不管耕作了多少稻田
不管翻出了多少麦地
他总是一言不语
再苦再累
总是闷在心里
他只顾前进
从不后退
就算拼完了最后一点力气
也要在大地的履历上
写下"正直”二字
犁
正因为有了父亲的把握
才没有走弯路
正如我们有了父亲的教诲
人生的路上
才走得直行得正
锄
站起来的锄
很像一个"人”字
他的勇敢他的刚毅他的坚韧
很像我的父亲
不信你看岁月的那块荒地
被饥饿和灾害压得坚如磐石
父亲用一把铁锄
硬是一锄一锄地挖开了贫穷
把爱的种子播进去
才有我们今天的幸福
锄
让父亲成了我们心目中的英雄
也让我们成了
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
锹
农人用锹
挖泥
挖土
挖命运的垓垓坷坷
农人用锹
锄苗
锄禾
锄生活的曲曲折折
锹和农人
性格很犟
一辈子不服软
宁断不弯
锹，是农人的手
闲不住
闲住了
就生锈
锹生锈了
农人也老了
就掘一个土堆
作为自己的坟墓
扁担
扁担很硬
一百斤化肥压不断
两百斤稻谷压不断
我家承包的七八亩责任田
也压不断
可父亲的肩膀比它还硬
我们这个家
他一挑就是几十年
扁担很长
比村前的那条路还长
岁月这副担子
他挑着走了几十年
也没有走出村口
扁担
立起来是”1"
躺下也是"一”
当它和父亲连在一起时
就是顶天立地
镰刀
镰刀是母亲的一双手
割稻离不开她
收麦也离不开她
一年四季
总是看见她匆忙的身影
即使是天黑了 要做饭了
也总忘不把镰刀
藏在回家的路上
每次开割之前
母亲总是把镰刀磨得容光焕发
而她自己却在岁月的磨刀石上
被磨得越来瘦小越来苍老
镰刀啊镰刀
是谁把你挂在了空中
划破了我的思念
让满天的星星
把思乡的泪水
一直流到了天亮
钎担
钎担，两头尖
像牛角
牛磨角，要耕田
父亲磨钎
就是要挑麦挑稻挑草头
在我的印象中
稻子和麦子成熟收割之后
就要用草葽子捆成一个个草头
堆放在汗流夹背的农田
赶在天黑或下雨之前担回屋前的禾场里
在担草头之前
父亲总坐在门槛用磨刀石
使劲在钎尖上来回地磨砺
直到磨得钎尖闪闪发光
直到磨得天空微微发白
夏天和秋天
父亲都要用钎担挑麦挑稻
磨破了肩，蹭肿了脚底
走歪了一条条田梗和小径
也不曾歇息
如果遇到雨天
前脚赶后脚，后脚打脚根
一趟一趟，马不停蹄
那尘飞草扬昏天暗地的壮烈场面
使我至今都难以忘记
父亲和钎担
一个瘦弱，一个纤细
他们挑得动日月
挑得动日子的艰辛
就是挑不动
他们为生活流下的颗颗汗滴
父亲和钎担
早挑晨露晚挑星
一衣风尘一身疲惫
把岁月的风雨雪霜
挑成了浑身伤痛的病
纤担，两头尖
像窗外的月牙儿在往事里穿行
月牙儿的尖尖角呀
麦芒稻针一样
刺得我的回忆泪流满面
父亲的柴刀
柴刀
很亮
像他的目光
果敢而坚定
柴刀
很倔强
像他的性格
刚直不弯
一刀下去
粗大的树干，一分为二
木是木，柴是柴
做人分得一清二楚
一刀下去
再粗的柴
无需劈两刀
做事干净利落
这是年轻时候的父亲
腰圆膀阔，身强力壮
浑身上下
都透露出柴刀闪亮的锋芒
如今，父亲老了
老得再也拿不动柴刀
他的晩年，像锈
在柴刀上生了厚厚一层
作者简介：张帆，男，出生于70年代，应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写诗多年，也发表过作品，现就职于湖北省应城市水利和湖泊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