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
张帆
师傅敲打木鱼的脑袋
木鱼不痛
师傅敲打我的脑袋
我也不痛
我会敲木鱼
也会念经
木鱼敲得七上八下
经念得七零八落
我扫地，劈柴，种菜
更多的时候
从莲花湖里担水回来
给菩萨洗金身
菩萨好
菩萨不分男女
师傅常说，女人是老虎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黄昏
浑黄得有些沉重的暮色里
西风吹得很紧很急
惊得避风沟那棵孤独的老乌臼
打了几个冷战
空中的大雁
“一”字或“人”字
飞得慢，只叫了几声
地没听见，天听见了
红尘的草木，一脸虔诚
风念风的经书
虫唱虫的颂诗
俗世的命，并不苦
你看下山的夕阳
无忧无虑
一边赶着云朵的羊群
一边清点着星星的盘缠
只有肃穆的大山
披着一件袈裟
盘坐在烧香台上，一言不语
仿佛心中有千百种苦痛
当远处的暮鼓敲响的时候
他望着山下几户稀稀落落的烟火人间
双手合十，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
了无痕
老家传来了大伯的死讯
最近，陆陆续续走了四五个老人
但每次回去
也没觉得少了谁
这些平凡而又普通的百姓啊
生时默默无闻
走时也是了无迹痕
仿佛人间，飘散的红尘
只是后山的岗岭上
又多长了些，苦苦菜和蒲公英，
只是后半夜，总有一只鹧鸪，凄厉哀叫着
“孤寂孤寂”
了无声
这块地
爷爷种了一辈子
忙碌了一辈子，也埋着
他这土地一样贫瘠的一辈子
今天，我来刨地
无论我是用锹挖还是用锄刨
无论我用力是大还是小
爷爷都了无声
他怕我把他一辈子遭受的苦刨出来
我不刨了，荒了这块地
黄昏秋野
夕阳，总是从山顶
落向山脚，炊烟
总是从山脚，缓缓飘起
最后飘成天空的一片云
弯弯的山路
分不清来龙，也看不清去脉
没有头尾
走过去的岁月也无法解开这个结
岗岭和沟坡，到处是发白的茅草
遍地是枯萎的蒲苇，晚秋的风
吹来了荒凉
也吹走了荒凉
我的祖先
是南山坡上的一棵菩提树
不念经，不信佛
只信自己露水一样凉的薄命
黄昏秋野，一片苍茫
落日孤雁，秋水长天
乡愁的阡陌，老牛甩着尾巴，一边赶着乌鸦
一边赶自己回家
作者简介：张帆，男，出生于70年代，应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写诗多年，也发表过作品，现就职于湖北省应城市水利和湖泊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