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麦子
麦子还没有黄
是在等待
那个割麦子的人
割麦子的那个人打工去了
只留下妻子，孩子，还有这片
没成熟的麦子
女人思念时，麦子扬花
女人流泪，麦子灌浆;女人所有的心思
被麦子结成了半生不熟的青苞
每天，女人都要去看麦子黄了没有
其实是她在想自己的男人
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麦子快黄了
女人常常去田里看麦子
每天去看几遍
麦子快熟了
打工的男人快回了
麦子，在女人盼望的目光里
一天天变黄
女人，在麦子日渐的金色里
一天天变得迫切与焦急
麦子快熟了
每一颗圆润的麦粒
都饱含着无限的深情与眷恋
那是女人思念男人的泪滴
麦子黄了
布谷天天叫
女人天天坐立不安
麦子黄了
割麦的人还没有回来
男人临走时对她说
一定回来割麦
如今麦黄了三四天
却还没有一点音讯
布谷天天叫
叫得心烦，叫得意乱
叫得她天天望着出村的路口
痴痴发呆
麦子黄了
它不仅黄了一个季节
还黄了一个女人的思念和
对亲人深深的期盼……
麦子熟了的那一个夜晚
麦子熟了的那一个夜晚
女人一夜未眠
一边磨镰刀，一边想男人
她的男人打工在深圳
麦子和男人，对于她来说
都是命
一个活命，一个养命
命啊命，谁道得清
让男人回来收麦吧
担心路途遥远他赶得累
不让男人回吧，收割十几亩麦子
她力不从心
想着，想着，她流泪了
不是伤心，而是心疼
疼男人在外不容易
疼孩子们跟着自己吃苦受罪
想着，想着，月亮在天空睡着了
而女人趁着天没亮，天气凉爽
拿着像她一样单薄的镰刀
匆匆地赶向了麦田
打工者老张
老张要走了
他说他要回家收麦子
其实，是已经几个月没有找到活干
前几天他媳妇打来电话说
姐姐，姐夫帮她把麦子收完了
临挂断电话前还千言万语地叮嘱了一番
让他注意身体，不要担心家里的农活
争取年底把老母亲看病的钱还清
中午，我们几个老乡在路旁的小饭馆为他送行
酒杯却一再被叹息盛满
他说，哪里喝得下酒呀
比喝自己的汗，泪还苦
三个孩子都在上学
老母亲还住在医院
用钱比用水还快
比阎王爷催命还急
说着说着，眼泪像酒
斟满了一杯又一杯的忧伤
雨，在异乡的街头越下越大
一声长长的汽笛将老张送出了我们的视线
分别前，他说他不想再回来了
因为这个城市对他始终是张陌生的脸
没有一点关怀与温暖
是呀，老张在这个城市
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
穿最烂的衣服，吃最差的饭菜
起早贪黑，修了一幢幢高楼
盖了一栋栋大厦
可这个城市，没有他的一口砖半片瓦
老张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
重新回到了故乡那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继承着祖辈们遗留下的生活
直到那些闪光的梦想
被岁月的尘埃一点点掩盖得了无痕迹
作者简介：张帆，男，出生于70年代，写诗多年，也发表过作品，现就职于湖北省应城市水利和湖泊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