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说话。
「我们是要结婚的,清如,我们不能分手。」
「那车祸发生之后,你第一反应是什么呢?」我淡淡开口,「是任雨佳崴了脚,还是你的未婚妻有可能会死在车里?」
这场车祸的火光太大,爆炸声太响。
把我以往的爱全部烧了个干干净净。
「……对不起,清如,对不起。」
「祁琛,你走吧。」
我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我差半分钟就葬身火海,差一点就死在那天。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不是能不能和祁琛长相厮守。
而是我死了之后,我爸妈该怎么办。
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
他们承受不住的。
所以我不能让自己再陷入下一个危险。
「清如,你答应过我的求婚,你不能反悔。」
祁琛向来情绪内敛,可现在却眼泪不住地淌下,蹲跪在我床边,红着眼看我。
我缓缓睁开眼,没有看他,只是盯着窗外的树看。
耳边持续隐约传来他的低声啜泣,和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妈提着水壶回来,祁琛才起身离开。
我回头,对上我妈的目光。
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连鬓边的白发也多了起来,却对着我笑。
我差点死在车祸的时候没哭。
和七年的男朋友说分手也没哭。
可我妈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对我一笑。
我忽然觉得全世界的委屈都降临到了我头上。
我刚一开口,就是止不住的哭腔:「妈,我好疼……」
她抬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我的脸,给我擦去眼泪。
「我的宝贝受委屈了是不是,哭吧,别担心,妈妈在呢。」
我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
头部轻微脑震荡,手臂小面积擦伤,还有零零碎碎的小伤口。
医生说,头部受的撞击可能会导致后遗症,头痛会犯得比较频繁,切忌熬夜。
反而祁琛几乎没受伤,任雨佳全身上下最严重的,竟然只是她崴了的脚。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里,只有我差点丧命。
祁琛几乎天天都来,我不想见,我妈就替我把他拦在病房外面。
他也不走,一下班就守在门口,直到凌晨才回去。
我没告诉我妈为什么分手。
可她也大概能猜到几分,于是我不说,她就不问。
我妈每天按时按点来给我送饭。
直到那天,任雨佳找上了门。
「你自己在车里跑不出去,凭什么怪阿琛哥!」
她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看着我。
我平静地对上她的目光:「我和男朋友分手,有你什么事?」
「你!」她舌头被气得打结,「宋清如,既然分手了,那你能不能干脆一点,别一直吊着他,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每天上班也没精神,天天就往你这儿跑!」
我低头玩着手上的纸巾,漫不经心道:「我又没拿绳子拴着他,也没绑着他,他爱上哪上哪,你自己留不住他,怪我干什么?」
「宋清如!」她几乎气得跳脚,本就尖锐的嗓子更上一层,喊得我头疼,「阿琛哥喜欢的就不是你!是我!」
我抬首瞥她一眼,嗤笑出声:「你以为祁琛是真喜欢你?那你知不知道你很像我?不过有一点不像,我没你那么下三滥,要去抢别人的男朋友。」
「还有,一个我不要的男人,你捡了去,有什么好稀罕的?」
任雨佳恼火地跺脚,刚要开口,房门又被砰地打开。
我瞧了一眼,是祁琛。
他大概是跑着来的,气喘吁吁,冷眼看向任雨佳,开口:「谁让你来的?」
「阿琛哥……」
「回去。」
「可是!」
「雨佳!」
祁琛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却几乎没有跟人发过脾气。
他这一声吼,吓得任雨佳一激灵,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不情不愿地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祁琛看着她走远,缓了缓呼吸,才走进来:「对不起,清如,我不知道她会来。」
「她都走了,你也走吧。」我平静地开口。
他颤了颤眼睫,垂下眸,遮住眸底的黯然:「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说那样绝情的话吗,不能原谅我吗,清如?」
我没看他,也没说话。
火光冲天的黑烟每天晚上都出现在我的梦里,卡在车里的压迫和无力。
还有震耳的爆炸声和无数碎片向我袭来。
这一个月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闭上眼,就是车祸的撞击声。
头疼得一阵接一阵。
我要怎么原谅他呢。
原谅他的精神出轨。
还是原谅他将我扔在火场里,看也不看。
于是我叹了口气,躺进被窝里闭上眼:「我不爱你了,祁琛。」
良久,我才听到他动了动脚,走出去,然后房门被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