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被一声惊声哭叫吵醒。
我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打开房门,却看见了我此生难忘的一幅画面。
我那弟弟正在啃咬着自己的双手,五个指头看上去已经被咬掉了大半,光秃秃的手掌在汩汩地往外流着血,嘴里好像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我顿感一阵恶心,嘴里直冒酸水。
而那声惊叫正是从我妈嘴里传出,她瘫倒在地上,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我看着她想要站起身阻止弟弟的行为,却连自己的胳膊也被咬得鲜血淋漓。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妈妈被啃咬见骨的手臂,我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想要拉开弟弟。
他见我过来,突然停下了动作,惨白着脸正对着我,咧开血淋淋的嘴巴,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含糊不清地说道:
「黄大仙,娶新娘,新娘莫哭上新床,共洞房,见阎王。」
幼稚的童声在此刻更添几分阴森的气息,我顿时吓得瘫坐在地。
这个时候,奶奶赶来了,她见状一把将一捧香灰塞进弟弟的嘴里,接着用粗麻绳一圈一圈地将其缠绕着,弟弟不停挣扎着,奶奶身上也挂了不少彩。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弟弟总算安静下来,他被绳子捆着,白着小脸静静地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
「妈,这是怎么了,大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妈低声呜咽着,话里话外是止不住地心疼。
奶奶没说话,却是直直盯着我,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李初初,你实话告诉我,床下的血米是不是你放的?」
我一惊,难道说奶奶这么快就发现了?
也罢,正好借这个机会挑明了,我是不会嫁给那黄皮子做老婆的。
「是我,可是这也是你们逼的!」我恶狠狠地瞪着她们开口道。
「初初,你……」我妈在一旁想要开口,却被我奶奶打断了去。
「你这死丫头,我们什么时候逼你做出这种狠毒的招数来,你是不是不知道,这血米是阴邪极重的东西,将这东西放在床底下更是要害死人的!」她急得直拍大腿。
突然,她沉沉说道:「初初,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告诉你这种毒辣的办法的?」
我被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心底也是十分讶然,江婆婆教我放这血米,竟然是要害人性命的吗?
「要不是你们要将我嫁给那黄皮子,我至于这样做吗?这不是你们逼我的吗?」泪水从我的眼眶中流出,我控制不住地大吼道。
「要不是江婆婆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会被你们骗到什么程度,你们真的是我的家人吗?还是你们只喜欢弟弟?!」这些年积压在我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倾泻而出,我心底有了一丝久违的畅快。
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我不停地抽泣着。
「初初,你刚刚说的是,隔壁的江婆婆?」我妈抬眼看着我,轻声问道。
「对啊。」
「可是,江婆婆早在一个月前就去世了,初初,你该不会是……」我妈没敢再说下去,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明是盛夏,我的心却如同在寒冬的冰窖里头浸泡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结成冰黏在我的身上。
江婆婆死了。
难怪那天我感觉哪里不对劲,那尸斑,那行为,分明就是一只老旱魃,而非人类。
虽然早就猜到江婆婆可能不是人,但是骤然间接受这个事实还是让我感到十分胆寒。
那这些天我一直信任,视作救赎的,其实是一个鬼吗?
「这死老太婆,准没安好心,但是初初,她说什么你就相信了吗?你难道认为你的家人会害你吗?」奶奶看向我说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失望。
「我……」不知怎么的,我的心头涌上一丝愧疚来。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们给你喝那些东西,以为是为黄皮子过来娶你准备的是吗?」奶奶接着说道。
「唉」。她突然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之间,确实做了一笔交易,但交换的东西不是你,是你弟弟的三魂七魄。」
她看着弟弟,眉眼中是止不住的疲乏。
「当年你爸爸去世后,你弟弟就成了遗腹子,为了让我们老李家有个香火能传承下去,我只能恳求黄大仙跟我们做了个交易。」
「只是交换的是你弟弟的三魂七魄,若是这十几年来我们能日日供奉,为他找到合适的阴婚女的话,我们一家就会平安无事。」
「只是阴婚女哪里这么好找,我们找了十几年也没有找到,眼看着那黄大仙的主意就要打到你的身上来了,我没办法,才做了那些事,你要体谅我们,初初。」
奶奶一番话说下来,我已经是目瞪口呆。
原来她们从没想过害我,相反,真的是在护着我。
可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弟弟如今的模样确实像是三魂七魄丢了一半,我却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
若是江婆婆没有教我那些,我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那江老太婆之所以帮你,唉,也是一段孽缘。」像是看出来我的疑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