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对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义兄说:「兄长,你这次恩典要的可真是折煞我了。」
慕向南,我父亲收养的故交之子。
三天前的庆祝宴会上当众向陛下求了恩典,可以出入宫闱,探望小妹。
——也就是我。
慕向南弹了弹我的脑袋:「对,应该手握兵权不肯上交,风光无限,等陛下清算。」
我捂着脑袋怒目而视:「什么话!」
说的自然是玩笑话。
我爹只有我一个亲生骨肉,自然是没有什么犯上的心思,至于慕向南……这人素来滑不溜秋,上交兵权打消陛下疑心,还显得多重视我这么个妹妹似的。
慕向南自小和我不多对付,随意说了两句话后便要回去。
我嗤他一声:「三十万兵马换来入宫半炷香,好筹算啊兄长。」
慕向南笑笑,而后和过来日常刷我好感度的林芊擦肩而过。
林芊一愣:「这是……慕将军?」
看着她饶有兴味的眼神我心中一凛,果不其然下一刻又回到了今日早晨,慕向南还没有进宫的时候。
接着林芊便翩然而至。
手里还拿着许多别的礼物。
有时我当真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只要林芊将那人所喜欢的东西送上三百个,那人便会对她深情至死。
多么可笑啊。
一国之君,因为三百串糖葫芦而对一个女子倾心相待。
半仙国师,因为三百株兰草而为后宫妃子逆天改命。
当朝状元,因为三百张字画而将陛下爱妃的画像日日藏在袖中。
这次林芊又看上了我的义兄了是么。
华美衣袖下我双拳紧握,看着林芊散漫地同我说话打发时间等待慕向南过来,忽然她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看向我。
是发现我对她的好感度跌入谷底了么?
正当我思索如何补救时,林芊却先兀自生气起来:「怎么又出 bug 了?」
罢鸽?
什么意思。
我眼睁睁看着她数十次读档重来,林芊气急败坏甚至破口大骂:「怎么偏偏把我慕妃姐姐的好感度清空了?哪怕是把狗皇帝好感清空都行啊!慕妃姐姐多难刷啊!」
看来她是以为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我的态度转变。
我适度恢复冷漠温和面色:「嫔妾见过嘉贵妃,嘉贵妃安,不知贵妃亲至有何要事。」
林芊耗时多年仍旧没有让我成为她的傀儡,如今一夕之间前功尽弃,她跺了跺脚:「诶呀!」
居然沮丧到连慕向南的好感也不想刷了,蔫巴着回档到早上,气呼呼地闭门不出。
而我又见到慕向南进宫看我。
他神采奕奕得很,我却累极了,只道:「兄长来了。」
慕向南见我如此态度,忽道:「宫中……住得不惯么?」
我敛眸:「兄长慎言。」
贴身宫女有眼色地叫其余人退下,只留我们兄妹二人。
慕向南问:「你不问我与父亲这几年的凶险?」
这些事我在先前就问过了,如今慕向南在问,我扯了扯嘴角:「边疆苦寒,全须全尾回来便好,再多凶险,兄长空口一说霜龄也无从知晓其中到底多少血泪。」
「既然如此,不若不听。」
见我这样,慕向南顿了顿才道:「宫中果然叫你住得不惯。」
毕竟若是从前在家中,慕向南这样我早就拿着马鞭抽过去了。
我无力和他周旋:「福薄而已。」
这傻大个还不知道我替他挡了一尊桃花呢。
我想了想,又叮嘱:「此次之后,不许进宫。」
慕向南挑眉:「这可是我用三十万兵马换来的进宫恩典。」
「……」
我半晌才说:「算我求你。」
这句话一出口,慕向南手中茶杯忽然泼出一滴温热的茶水,琥珀色的印迹落在他暗红的长袍上。
如子规泣血,极凄厉而无声。
我与他坦然对视,手中没有银枪长剑,只有香烟袅袅的暖壶捧在戴着宝石护甲的掌心。
他几经欲言又止,最终才道:「三月。」
「每过三月,我必要进宫见你一次。」
慕向南知道我不愿意说的事哪怕是烙铁也撬不开我的嘴,见我还要开口他抢在我前面:「总得让我这三十万兵马,换得值钱一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