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比预想中更顺利。
工作提前结束,我并没有急着赶回去。
而是欣然接受了各方的邀请,在 T 市逗留。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聚餐和宴会,在一堆堆或精明或愚蠢的人里消磨时间。
裴青寂的电话一***一日勤。
打到最后的时候,他似乎有点按捺不住了:「你明天,能回来吗?」
我不懂裴青寂的用意。
就算他真有什么计划,也不是我远在千里之外能破坏的。
况且我不在,才更有利于他摆脱我的计划施为不是吗?
我回复他:「不能,明天约了斧钺的夏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裴青寂声音很轻:「嗯。」
今晚有新聚主办的晚宴,我亦在受邀之列。
见过主家,又随手打发走几个贴上的人后,我绕到安静的二楼露台。
那里早已站了一个人。
一身白色的定制西服,端的是温润君子的模样。
季家的小少爷,季行朗。
「晏微?」
他显然对在这里看见我很诧异:「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说到后面,他语句迟疑。
看起来很担心我会突然纠缠似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季行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恋啊。」
且不说我根本不知道他在 T 城。
更何况我身边早就有裴青寂了,要不是今天遇见,我怕是连季行朗这张脸都忘个干净了。
「哦。」
他脸尴尬地涨红:「是我误会了。」
我摆摆手:「没事,算起来以前是我太过。」
季行朗略略放松,主动邀我坐下说话。
少年时他被我吓得见了我就跑,如今倒是能相谈甚欢。
晚宴无趣,我们寻了借口离开。
他载着我去了一家酒吧:「晏微,你真的变了很多。」
「是吗?」
他犹豫一下,点头:「你刚回晏家那会儿,实在是野……特别。」
我知道他想说野蛮。
我刚回晏家那会儿,人人都是这么说的。
作为一个被抱错的孩子,和在晏家长了十几年的千金小姐晏渺不同。
我粗鄙,不知礼数,上不得台面。
处处都配不上金尊玉贵的上流圈子。
我偏还骄纵,非要在两家早年间就定下的娃娃亲,晏渺和季行朗中间插上一脚。
季行朗对我的避之不及,更是让我沦为整个圈子里的笑话。
「那时候,是我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害你被人非议。」
晏家和季家关系亲近,我母亲和季行朗的母亲又碰巧同时怀子。
两人早在娃娃还是胚胎的时候就约定,要是有机会,就让两个孩子喜结连理,亲上加亲。
却没承想,我亲生母亲孕期郁结去散心,却在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城提前生产。
更是和另一位同天生产的产妇抱错了孩子。
晏渺代替我在晏家 17 年,和季行朗两小无猜一起长大。
换作是我,也会选择晏渺而非一个完全陌生又不合心意的人。
我理解季行朗:「没事。」
那些曾经的笑话在我逐步接手晏家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
昔日对我冷嘲热讽的人都趋之若鹜地拥上来。
说到底,只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墙头草而已,不值得我上心。
唯一值得我花费心思的那人,那人……
纷乱的思绪重新浮上心头,裴青寂的脸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幕混杂在一起,明暗交错。
我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勉强压下那些酸涩心思。